我怒由衷生, 抓起一只玻璃杯, 往餐桌上敲了它幾下,敲得它粉碎.



玻璃杯比我想像得脆弱 .



M立刻過來收拾殘片, 不怎麼斥罵, 只是害怕玻璃碎片容易扎傷人, 我就看到M在處理的時候, 也差一點弄傷手指.

M說我就只會對她兇.

M滿是委屈




大過年期間, 我就刻意敲碎一個飲用玻璃杯.




我記得我才在朋友來訪賀新年的時候, 端著這組玻璃杯, 倒著茶水給朋友喝呢!
六個一組的玻璃杯, 是老古董了, 算是 “家當”?! 如今少了一個.





我突然憎恨起玻璃杯! 覺得所有的鬱悶, 執迷, 無聊感, 焦慮感,都在這瞬間找到了發洩的對象.

我這麼做是為了引起M的注意驚慌嗎?




過年期間, 再怎麼不愉快的事情都被擔待,被包容,被用另一種美好的角度來看待,來釋懷,
“碎碎平安”, 不是嗎?




然後我就坐著, M終於也坐下來了, 電腦喇叭反覆撥放線上試聽的流行歌曲 “可惜不是你”--- 梁靜茹唱的. 我一語不發 ,M則因幾日疲勞, 靜坐下來, 睡意就來了.




打破杯子前的一刻, 我的憤怒到達臨界, 我當時的念頭是這股怒氣足以摧毀這個杯子


我可以嗎? 這是挑戰命運的方式嗎? 我保留這個眼前的杯子的完整性才表示我是可以掌控情緒掌控命運的呢? 還是我想要外界改變, 外界就隨即應和我的心念, 才表示我是自己命運的主控者呢? 還是這股怒氣的產生本身早早就是失控在前?!



憤怒的確帶來痛苦, 杯破之後, 我淚流滿面, M也頻頻擦淚 ,說話的聲音都哽咽了.


然後我去睡覺了, 這一覺睡起來, 不得了, 我頭痛不已! 不斷作嘔, 大家束手無策, M好像也身體有點不適, 頭也隱隱作痛, 問我想吃什麼, 勉力下廚弄了碗冬粉湯給我, 可惜我還是無法進食, 持續喔喔作吐.


我回到對玻璃杯的恐懼.



小時候拿著玻璃杯裝沙士,搖搖晃晃小腳踏出門檻跌了一跤 ,傷了我好悽慘, 血流不止,

依稀記得哥哥坐在遠處石塊上看著我.





寶玉一生最大的惡夢, 揮之不去的就是夢到金釧兒投井自殺的浮腫的屍身, 動不動就被這樣的景像給嚇醒.




所有的鄰居都聚在一塊兒, 商議如何處理我的傷勢.
四五歲的我.


M說這組玻璃杯現在也不生產了,卻又少了一個.但是看得出來M並不是真的在惋惜杯子, 而是在數落我的莽撞, 我的神經質, 我的鬧情緒.





過年摔杯的事情沒有經過渲染張揚. 靜靜的, 好像也沒有人去談起, 就好像多年以來,也沒有人再多提起我小時候摔杯受傷的事件.2006/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