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整個明亮起來, 色彩飽和, 葉子形狀的影子烙在白色的牆面. 牛仔褲, 黑褲, 白色的床單掛在陽台, 那是四樓.

鐵捲門捲動的聲音, 像是荒雞, 分不清楚時序. 不! 也許這時候, 主人開門要見陽光了?!

他記得曾經在這樣的場景裡, 透過電話筒, 與陌生的聲音疊合.
” 嗯哼哎呀” 類似呻吟, 又像是訴苦. 語言不成語言, 曲調談不上曲調, 好像一切都被打散, 好像語言可以不只是語言?!

呼吸的聲音, 突然很是聽力的重點! 強烈的喘息, 或上氣不接下氣 ,呼吸終於成為此刻關注的重點.

從來不曾如此細聽過一個人的呼吸?!



都是在別人的語言中隱約夾雜著急促的呼氣聲. 語調 ,音調如果是一種語言發音之上的特色元素, 那麼呼吸呢? 除了發音用到的聲門送氣, 一個人的呼吸是不是決定一個人說或品質與特色的關鍵呢?




然而呼吸在這一刻對他來講, 不是修行, 不是眼觀鼻, 鼻觀心, 不是禪, 不是對語言空洞的想像, 而是一種刺激, 透過吐氣, 吸氣, 讓身體像笛子 ,竹子, 像樂器一般發出聲音, 電話筒的對方似乎爽到極致!





他試圖在”恩唷”之間, 加入一兩滴語音, 潵點味素, ”好嗎” ”爽不爽” ”有沒有感覺” ”幹” 這是很愚蠢的做法, 一道菜全失去美味.




飛機的呼呼嗚嗚聲音, 不穩定, 也許是氣流的關係?! 一度很接近, 又像是悶雷, 打不下來又扼住了,收在喉頭.


他還是回想電話筒傳來陌生的聲音, 他試圖用呼吸傳達所有的肢體語言.
”哈哈哈..... 包肉鬆....”

”在這做什麼!” 吼叫咆嘯, 有男子婦人的語言夾雜在冬陽的住宅巷弄間.

”緊 !緊 !阿叔走了 !”


拿起電話筒那一刻, 是下午.



他能從眾多聲音中分辨得出來那個陌生的聲音嗎? 他已然想不起那個聲音, 像是記不起來殘夢一般 ,匆匆的, 要面對的是今天的工作,生活.

13, Jan 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