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曾試圖從「色與情」切入【天邊一朵雲】， 我草草看過， 覺得好像也真有那麼一回事。 我草草看過是有理由的， 一則時間匆促 ，一則精神不濟， 一則評論不是電影本身。


S從皮夾抽出一張五百圓的紙鈔讓我去買票，【天邊一朵雲】兩點十分開始播映。

所有的座位任我們挑，因為觀眾太少， 應該十個左右吧？！


我開始後悔我的「感覺結構」被影評影響。 （張小虹教授非常喜歡「感覺結構」四個字， 還用在書名。 「感覺」是感性 ，「結構」是理性， 她大抵上是這個意思），影評成為我看片的負擔，我這一次是二度進場， 這一次進場好像就是要來印證影評所說的是不是胡謅誆人 。


還好第一次看【天】是沒有這些成見， 更是獨自一個人面對所有的鏡頭， 非常純粹。



最近常有畢業學生的作品被電視媒體報導， 昨天我也聽到一則是說學生拍起A片， 媒體的意思是歸納在蔡明亮【天邊一朵雲】的效應裡， 好像說：看！就說嘛 ，一發不可收拾唄！ 而始作俑者就是蔡。


我想，看蔡明亮的【天邊一朵雲】很容易因為「激情」而忽略「靜定」的力量。 我從作為觀者的心理變化，這個角度來說我的「感覺結構」。


蔡明亮表現激情，同時也表現靜定， 所謂的靜定是說我的情緒要捆束好， 看著地下室的走道久久出現腳步聲，出現人跡； 靜定是說我要等待那個在公園的李康生睡上久久一覺醒來， 陳湘琪又陷入睡眠， 天乾地燥， 天既長，地也久， 悠悠醒轉， 李康生陳湘琪再續前緣， 這一世他們開始要走入彼此的生命 ，「你還在賣錶嗎？」

李康生微笑搖搖頭 。


S問我：「他們認識嗎？」


我說：「他們在【你那邊幾點】認識，後來斷線。」就我讀的資料說。


走進彼此的生命狀態，除了歡欣幸福，也讓人更落落寡歡甚至撕肝裂膽 ，痛不欲生。


我說的「靜定」是與「激情」輪替交互出現的。 當我看到李康生用指頭像鑽孔的鋼鑽刺進剖開的西瓜瓜肉， 弄得護士裝扮的女優淫叫出聲， 汁液甜美一如瓊漿， 李康生一路伸舌舔舐， 從肚臍舔到乳頭， 然後將瓜肉強塞進女優的口器， 這裡開始，讓我激情不見， 感到暴力與反胃， 隱隱發現李康生所有委屈都發洩在這裡。 你給我吃啊！ 吃啊！


女優要表現出歡喜， 甘之如飴， 這裡說的無疑是性的強灌填塞與非自主性。 靜定下來後， 我的反省思考也渦漩進來， 成為身體裡外一股水流， 然後發現李康生頭戴西瓜殼帽，奮力肏著女優， 激情又油然而生， 像是身體裡外另一股水流 。


重重複複肏久之後， 又發現李康生怎麼像裝金鼎電池的機器， 雖是幹勁十足， 卻絲毫沒有感情， 表情冷冷的 。很少A片會繼續拍到男女主角完事之後的清場工作， 我明顯發現缺少「後戲」， 「前戲」營造得那麼燒熱 ，高潮後呢？ 繼高潮後的激情， 我又回到靜定， 看到李康生找不到水好清洗身體， 特別是黏搭搭， 容易引來蚊蟲的西瓜汁液 ，李康生只好拉來一條衛生捲紙稍作簡單的擦拭與清理， 很明顯這裡看出「污穢感」並不容易清洗， 身體不再是一清如水， 身體任憑被蹧褟、作弄。


不夠靜定的話，是不懂李康生開始抽起煙。

S說：「他穿的很台」，白底藍花衫。


我們大多「偏見」李康生的性愛動作， 卻不耐靜靜等他抽完一根煙。

蔡明亮這齣沒幾句對白， 就是用「靜定」來平衡「激清」，或者我應該說「煽情」。


高行健訪台時說文學沒有禁忌， 文學面對政治、 性欲， 但是還要超越政治， 超越性慾 ，要死不死，日本女優飯島愛與他撞期 ，也同時來台宣傳新書，什麼柏拉圖式性愛之類。


台灣學生開始拍A片， 只是開始起步， 應該肯定。 然後漸漸交換意見， 也許激情與靜定是一體兩面，缺誰都是遺憾，另外， 則是面對性慾之後要如何超越性慾的問題。


媒體不要裝腔驚呼學生竟拍起A片，那實在很豬頭！ 2005/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