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程在客廳踱步, 已經繞了好幾圈, 他當然知道自己在繞圈圈, 但是他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客廳不算大, 呈方形的空間, 擺置一組沙發, 圓玻璃面的茶几 ,玻璃上有龍鳳的圖案, 好像是特立獨行的人身上帶有的刺青圖案。 客廳裡供奉祖先還有神像, 三尊神像是關公--- 拂鬚展讀的關雲長, 觀世音--- 右手比著蘭花指, 靜默冥思的觀世音, 還有一尊土地公像, 捧著金元寶, 長白的鬚髯, 充滿福氣溫馨樣, 一如西方世界裡, 會在聖誕節發送禮物給小孩的聖誕老公公。 神桌上有一邊是陳家歷代祖先的牌位, 小小的字,寫著 “陽子孫永遠奉祀”。

俊程就在神像, 歷代祖先前面踱步。 踱步直覺讓人以為他是焦慮、驚慌、不安的, 好像在心煩什麼似的, 俊程就順著圓茶几繞圈, 低著頭 ,三不五時碰一下在鼻梁上下滑的鏡框, 也會瞥見圓玻璃上的龍鳳 。此時的龍鳳 完全沒有吉祥尊貴的瑞氣 ,反倒強化他的情緒。 龍鳳有了神話, 好像一對情侶 愛情故事發生的時候比他歷代祖先的愛情故事都還要早, 也更驚心動魄! 龍鳳有點猙獰, 充滿獸性, 與三尊神像產生了齷齪, 強烈的對比。

俊程恍了神, 還一度猜想自己是永遠奉祀祖先的陽子孫一員？ 還是, 他更是神話時代, 有著各種動物雜陳並存, 潛藏種種記憶、慾望的交纏龍鳳, 他是否更是龍鳳的後裔 ?


天早黑了, 他已經無法透過客廳面對騎樓的整個落地鋁窗, 來觀看屋外的景況, 他閉幕似的拉動窗簾 ,於是客廳的空間更顯封閉, 也更純粹了。

要不要上樓使得俊程很掙扎。
2005/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