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2-31 10:59:13管仁健

台灣人的中國心與日本情(管仁健/著)

  1980年夏季,在菲律賓呂宋島上的原始森林裡,有一位隱居在這裡的日本老人自殺了。馬可仕政府以「無他殺之嫌」草草結案,卻引起日本國內朝日新聞名古屋本社三位社會部記者的好奇,跨國追蹤調查。

  經過了明查暗訪,沒有另外的發現,但死者的遺書裡,卻揭開了另一個30年前「案外案」。7月19日朝日新聞以大標題專題報導:「讓我魂歸菲國叢林;原日本軍官在呂宋島自殺;單身移居多年,過著憑弔戰友的日子」。新聞出來後,日本國內沒什麼反應,反而勾起了台灣人的傷心往事。

  死者小出周次當時六十三歲,名古屋市人,京都大學畢業,擔任過大藏省(財政部)及各大銀行要職,這樣一位日本的傑出人士,為何到在菲律賓的原始森林裡去隱居,多年後又自殺?

  原來小出周次在二次大戰時,奉派在此地擔任軍官,在一次戰役之前,槍斃了十多位台灣少年兵。雖然他只是依戰時軍律而行,但良心的悸動不隨戰爭停止而平息,被遣送回日本後,這種歉疚也不隨時空轉換而削弱。讓他在三十年後決定單身回到這片原始叢林,以死來換取良心的平安。

  朝日新聞調查出,小出周次屬下有135名台灣少年兵。他們都是「十三歲到十六歲,尚在年幼無知、天真可愛的少年時期。」日本殖民政府為何徵調這些尚在學校讀書的少年,還把他們送進這蠻荒的戰地?小出周次其實不用自責,這些罪孽應該是「超級戰犯」昭和天皇,與麾下的軍國主義政府來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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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サヨンの 莎央之歌

花を摘み摘み 山から(從山這頭到那頭,不停採著花朵)
歌いくらして 夜露にれる (露水凝重的夜裡,以歌聲消磨時光)
わたしゃ気ままな 蕃舎の娘 (我就是那灑脫的山地姑娘)
親は雲やら 霧じゃやら (雙親像雲眷顧我,也像霧圍繞著我)
ハイホー ハイホー (嗨依喔~嗨依喔~)

谷のながれが 化粧の鏡 (溪谷的水,像鏡子一樣清澈)
森の小枝が みどりの櫛よ (森林的樹枝,像綠色的梳子)
わたしゃ朗から 蕃舎の娘 (我就是那開朗的山地姑娘)
花の冠で ひと踊り (頂著花冠,舞著蓮步)
ハイホー ハイホー (嗨依喔~嗨依喔~)

月の夜更けの 杵唄きいて (聆聽輕唱的杵歌,月夜更深沈)
なぜに淚よ ほろほろ落る (為何淚水悄悄不停的滴落)
わたしゃ年ごろ 蕃舎の娘 (我就是那豆蔻年華的山地姑娘)
深山そだちの 紅い花 (就像在深山裡盛開的鮮花)
ハイホー ハイホー (嗨依喔~嗨依喔~)

紅の檜に 黑髮寄せて (烏黑亮麗的秀髮,貼在紅色檜木上)
とおく眺める 浮世の燈 (遠處眺望著,塵世間的燈光)
啼くな可戀鳥 お前が啼けば (哭泣中可憐的你,別再哭泣啦!)
山の蕃舎に 霧がくる (山中的部落,將要被濃霧籠罩)
ハイホー ハイホー (嗨依喔~嗨依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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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首「莎央之歌」(サヨンの歌),是電影「莎央之鐘」(サヨンの鐘)的主題曲,由西條八十作詞、古賀政男作曲、仁木喜他雄編曲;中文歌詞則由川島翻譯。雖用的是日本歌詞,卻充滿著極濃的台灣原住民風味,四○年代這首歌紅遍了日、台、朝鮮以及中國。至於電影女主角與主題曲演唱者,我們中國人也絕不陌生,她就是《何日君再來》、《蘇州夜曲》與《夜來香》的主唱人--李香蘭(本名:山口淑子)。

  《何日君再來》是電影《三星伴月》的插曲,本來由周璇首唱,但李香蘭翻唱後咬字、音質都更清楚,所以當時不但淪陷區流行,大後方也傳唱不止。後來鄧麗君再翻唱,七、八○年代還讓中國人「愛小鄧不愛老鄧」。因為「何日君再來」影射「何日『軍』再來」,台灣不准台灣人唱,免得日軍再來;大陸不准大陸人唱,免得國軍再來。中國的歌中國人自己不能唱,也是一件怪事。

  《蘇州夜曲》是日本作曲家服部良一為李香蘭編寫。他以中國旋律為基礎,參考美國的曲風,紅遍世界。

  《夜來香》是百代唱片公司特邀作曲家黎錦光為李香蘭編寫的歌曲,他參考了中國民小調,但旋律和節奏完全採用了歐美風格,譜成了輕快的倫巴,成為海外最具中國味的流行歌曲。

  1932年滿州國成立後,次年日本人創造了一位歌聲甜美的歌手李香蘭,1938年被扶植成為日本佔領區的影歌紅星。1942年成為「東亞共榮圈」的國際巨星。

  1945年日本戰敗後,她的日本人身份被揭露,1946年遣送回日本。1958年與外交官大鷹弘結婚並息影,後來擔任眾議員。雖然很多大陸人都已不記得她了!但她所主唱的「支那之夜」「東京夜曲」「夜來香」「恨不相逢未嫁時」,至今很多人還傳唱著。

  至於1942年,亞洲最紅的巨星李香蘭,為何會來到台灣東部山區,拍了將近一個月的戲。就要從這部電影的女主角開始說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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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央(サヨン)是台灣宜蘭縣泰雅族「利有亨社」的原住民,1921年出生。在她17歲那年,族裡「利有亨社教育所」(蕃人學校)日本老師「田北正記」收到徵兵召集令,莎央在溪水暴漲的危險下,替田北老師扛行李,結果涉溪時被暴漲的溪水沖走,最後只打撈到田北老師的行李,莎央被認定「溺斃」。

  1938年9月27日的《台灣日日新報》第七版,有一則標題為:「蕃婦跌落溪流,行蹤不明」的簡短報導,這個故事當然成了台灣總督府宣傳的好材料,多位官員到莎央家中慰問。

  日本駐台第十八任總督長谷川清,在1941年4月14日,為了表彰莎央的「愛國」,還特別製作一銅鈴狀的「鐘」頒贈利有亨社。總督親率各級首長親臨,儀式非常隆重。

  從1938年「蕃婦跌落溪流,行蹤不明」的簡短新聞,到1941年被「神化」成「愛國乙女ササヨン」(《理蕃の友》1941年9月號,頁5-8),不難想見殖民者的用心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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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太平洋戰爭的爆發,大東亞共榮圈的宣傳需要,日本政府乾脆請「滿州國」與中國第一紅星李香蘭,專程來台拍攝「莎央之鐘」(サヨンの鐘)這部「愛國」電影。

  為了宣傳「大東亞聖戰」,電影更創作了「サヨンの歌」、「サヨンの鐘」、「なつかしの蓄社」這三首動聽的主題曲。「愛國」透過軟性的電影與歌曲潛移默化,被「想像」出來了。

  影片一開始就呈現的是日本「治蕃」成果:原住民自給自足、勤勞純樸、男耕女織、一派祥和;而日本殖民者所帶進來的法律、教育、醫學並不違背原住民傳統,而是「共榮共存」。

  女主角莎央(サヨン,李香蘭飾)則被塑造成一名仁慈、愛國、有愛心、純情的台灣原住民女子(或說是「標準的皇民」),為送行被徵召從軍的警察而失足落水而死。(男主角由老師換成了警察,日本人也怕被誤會成師生戀,編劇很有概念)

  這樣的「愛國電影」,召喚的是殖民地人民的愛國情操與奉獻犧牲,所宣揚的是日本所帶來的現代化進步,卻又不扼殺傳統文化。於是,大東亞「共榮」圈的美麗藍圖,就這樣,透過電影具體而真實地被「想像」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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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0年7月,日本決定「南進」。12月8日,日軍偷襲珍珠港,並侵佔東南亞到南太平洋諸島。12月12日,終於將1937年以來延用的「支那事變」,改稱為「大東亞戰爭」。

  1942年11月新設「大東亞省」,管理新佔的南洋領土;另外把台灣、朝鮮等早期殖民地,移交給日本國內的「內務省」管理。此後台灣在法治上,即成為準「日本內地」的一部分。

  但日軍對英美宣戰後,就陷入嚴重的兵源不足及素質低落之窘境。陸相東條英機於1941年5月,決定從次年起在台實施「特別志願兵」1,000人。

  台灣因是殖民地,人民原本不用服日本兵役。可是在戰局的節節惡化下,日本政府終究還是在台灣實施了全面徵兵。1943年9月23日,台灣軍司令部、高雄警備府與台灣總督府共同發表聲明,將自1945年起正式在台施行徵兵制度。

  從宣佈到正式實行期間,日本已在台灣募集了各二次陸軍海軍特別志願兵,以及三次高砂特別志願兵。所以從1942到1944這三年間,日本共招募了約4,200名漢族陸軍志願兵與1,800名原住民志願兵,以及11,000名海軍志願兵,合計約17,000名。

  到了戰況極端惡化的1945年1月,台灣開始舉辦徵兵檢查,第一批45,726名受檢者中,甲等與乙等一級體位共22070名。同年3月正式實行徵兵,到終戰為止,共約20萬人以上曾接受徵召,但這數字包括曾接受徵兵檢查但並未正式徵召入伍者。另外某些原先在中國大陸、南洋等戰線的台籍軍屬,也曾以「補充兵」的身份被現地徵召成為軍人。

  根據2000年10月17日統計,在日本東京皇宮附近的「靖國神社」中,因「大東亞戰爭」死亡而被供奉的靈魂總共2,133,778柱。這數字還不包括因「滿洲事變」和「支那事變」而戰亡者,可想而知所謂的「大東亞戰爭」對日本國民強迫犧牲及對整個亞洲帶來的空前浩劫。

  另外根據日本厚生省在1973年的統計資料顯示,自1937年到1945年為止,台灣總督府總共招募了軍屬126,750名,從1942到1945年則征募了軍人80,433人,合計共207,083名;這20多萬人中,有30,304人在戰場上陣亡,比例高達15﹪左右!

  我們以戰爭結束時台灣人口約600萬人計算,約每2,000人就有一人成為戰爭的犧牲者,可以想見戰爭對殖民地人民的無奈與傷害。而靖國神社從台籍30,304人的戰歿者中,挑選27,800人與日人「合祀」供奉。李登輝的哥哥李登欽(日本名岩里武則),就是其中的「英靈」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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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19歲那年隻身來台,曾流落在彰化(台灣中部),有一天在一個小鎮的火車站前,看見有幾個農村青年要入伍,父親嚇壞了。

  上百的村民拉著布條,精神抖擻著唱日本軍歌、拿著歡迎布條,有的放鞭炮、有的奏軍樂。那幾個青年已先剃好了光頭,背著紅彩帶,抬頭挺胸、立正不動的等軍方來接人。

  父親用日語和國語交雜,請問村民後知道,只要派出所(公安局)發一張徵集令到家裡,大家就會準時來火車站集合,而且這些費用都是他們自己出的。

  父親看了聽了後,掉下淚來。在大陸時,國民黨在農村拉壯丁,是用草繩綁著一個又一個「實在不壯的丁」,看守的士兵子彈上膛,刺刀頂著;被拉的壯丁面容枯槁、垂頭喪氣,樣用這樣的兵去打日本鬼子。但在台灣,殖民政府徵兵卻只要用一張紙。

  抗戰時,父親住在淪陷區,對日本人恨之入骨。但來到台灣,只要看到吐痰的,甚至只要聽到那種吐痰前響亮的清喉嚨聲,就知道這附近有外省人。本地人每天會清掃門前,為路樹澆水。沒有長官規定,也不用政府搞什麼「運動」。

  父親感歎,日本人實在可恨,卻也實在可敬。台灣人在日本統治下,和中國人雖然血統一樣,外表分不出。但講到「公德」與守法,父親這樣的大學生,也不及那些沒受什麼教育的鄉下人。

  日本人實在可恨,卻也實在可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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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這個情況,大陸現在年輕的一代可能無法體會 。因現在並沒有立即戰爭的可能,而且在大陸當兵是一種穩定的職業,薪水、社會地位、撫恤金都不賴,危險性卻比當公安還低,流氓有槍的比較多。就像台灣的外省人報考軍校一樣,這是「志願役」,是「職業軍人」,搞不好「走後門」來當兵都有可能。

  但父親看到的那些台灣入伍青年,是訓練完當二等兵,送去大陸打內戰。當時國民黨敗得一榻糊塗,外省人自己都千方百計想逃離大陸,這些台灣人也不至於笨到是出於真心,想送自己的子弟去當炮灰。

  二次大戰時徵調去海外的台灣軍人,戰死殘廢的比安全回來的多(農村出身的軍夫的死亡率,絕對大於那些身經百戰仍能活下來的兵油子)他們聽不懂中國話,向左、向右的口令都搞不清,連逃兵都沒地方逃,這些台灣人不會不知道利害。很多台灣民謠「望春風」「望你早歸」,都是描寫這些軍夫的血淚。(李登輝的哥哥就是戰死在南洋)

  但日本人的統治確實比咱們中國人高明,同樣「炎黃子孫」,人民可以被訓練到守法、自動自發到這樣的地步。雖然悲痛、雖然不捨,但還是守法,準時赴約。車站前地方鄉親送行那場面雖哀傷,卻有秩有序、精神飽滿。那種有尊嚴的景象,是感動父親50年的原因。

  當然,隨著國民黨多年的統治、下野,如今台灣人當家做主了,當年日本殖民政府留下的優點,也剩沒多少了。這些事就送入檔案櫃裡存檔了事吧!

  建立一種好習慣很辛苦,要花很久的時間,要破壞就快多,也容易多了。
Popo 2014-08-22 13:53:10

所謂戰爭不過的某些人爲了滿足自己的私慾而創造出來的

不一樣的人 2014-04-13 03:31:30

It is not in the blood, it’s in the brain.
The brain is just like hard drive; the mentality is the operation system.
And, it is the operation system that matters.

Chinese mentality is like MS-DOS; Taiwanese is Window.
There is no doubt Window originates from MS-DOS.
But, Window is so different that it is no longer called MS-DOS.
The same is for many Taiwanese, thus they don’t want to be called Chinese anymore.

Certainly, there are still some bad elements from MS-DOS in Window. And, these need to be removed. Unfortunately, KMT 國民黨 is dragging the leg; keeps selling Window system under the name of MS-DOS; even sets out plan to merge Window with MS-DOS...

As for China, things do improve there, indeed.
But, as long as CCP 共產黨 is in power, it can only move from MS-DOS 5 to MS-DOS 6, no matter how advanced its hardware has become.

中國人只要一天不放棄武力對台,就沒資格說”愛好和平”。

一樣的人 2014-04-12 13:44:18

版主, 你好, 看了你的文章使我對台灣與日本的背景有一些了解, 但是對於你的一些論點and bias comment, I would totally disagree. It's simply like our education towards our children. Whenever we see our children behaving improperly, we don't blame on their "nature" , but teach them what is right and how to behave "properly" meeting the expectation of a society. Your tone is to blame on Chinese "nature". It sounds like you hate yourself as a Chinese, your ancient and even your father. 中國人有愛好和平的天性, 也有包容與融和外來文化的特質, 這就比什麼都可貴, It's the key to incorporate wonderful thing into our culture and improve our own culture and institution instead of neglating ourselves. If you hate you blood with Chinese nature, why don't you simply dry out your blood? It will be a lot easier without wasting your life ti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