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Neves巡迴診完回來的路上，我終於忍不住把我長久以來的疑問丟給駕駛座的司機Celestino，”為甚麼這邊隨地放養的雞豬當家都不怕會被人家偷去吃掉？”

註 各位看倌須知這邊鄉下人畜共生的情況，連城市都隨處可見路過的豬羊，不過有趣的是，這些家畜家禽都不會有標記，我實在很好奇這樣”路不拾遺”的天下為公精神是怎麼存在的？

“對呀，”我說，”如果是在台灣一定早就全部被抓光吃掉了，如果你要養甚麼東西拿來賣的話，一定要蓋一間豬舍或是圍籬才養得起來。”

“因為dono(主人)會知道ㄚ。”Tino回答得理所當然的樣子。

“dono怎麼會知道，他的豬在路上亂跑，而且豬又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誰，如果誰把牠給吃了怎麼會有人知道”，Tino的答案我不是很滿意。

“噢，如果跑太遠的話，就可以吃了…。”Tino不知道哪來的亂扯，我覺得這樣的規範不夠強烈，”那為甚麼這邊的雞豬好像大家都不太害怕會被人家偷走的樣子？”

“因為有colandeiro，”Tino回話了，”如果主人發現自己的動物被偷吃了但是又找不到是誰吃的，就會去找colandeiro，讓colandeiro施法，那個偷吃的人就會死掉。”

這已經是我第二次拜讀colandeiro(巫師)的威力了，記得上次小女傭才跟我講過一個女生有婚外情，她的先生很生氣，女生很害怕就去找巫師施法，結果她先生第二天早上起來看到她跟她情夫在一起，卻視若無睹，為此引起我跟小女傭間的一場激辯，不過這種宗教性的論談通常都沒有甚麼下文。

“你相信嗎？”
“我相信…，但是我沒有去找過巫師”Tino這樣說。

“真的？那你有沒有認識有法力的巫師？”我開始審問他。
“有啊，我有一個很熟的巫師朋友。”

“怪不得聖多美不太需要警察，原來是有巫師這種行業，所以大家都很守份。”我做出結論。

“台灣也有巫師嗎？”輪Tino發問了。
“有啊，”我在心裡想「神棍」這東西還真不知道要怎樣用葡語解釋，”有時候他們還會聲稱與他們靈修會有修練的效果，就是做愛囉，不過還真的有人信呢，甚至是有大學學歷的呢。”

“喔，這邊也有。”Tino看起來是興頭來了，開始講得口沫橫飛:”其實有時候巫師也是很公正的，如果有個女生來找巫師說要讓她跟他男人永遠在一起，巫師如果知道這個女生平常行為不檢點，就會施法反而讓他們永遠分開。”

“真的假的，你真的相信嗎？不會吧？你到底有沒有甚麼親身經歷聽到的啊？”我還是堅持一貫的科學精神。

“我小學有個很漂亮的女老師，他的老公後來去葡萄牙了，她就找另一個男人當老公，後來有人輾轉告訴她在葡萄牙的老公，他老公聞訊就要趕回聖多美，然後我的小學老師就很緊張啊，趕快去求助巫師要他施法讓他老公成全他們在一起，結果你猜怎麼著？”Tino沒想到也是個說故事的高手，他頓了一下又繼續說下去，”這個巫師就施法讓我小學老師愛上他，結果他們兩個在一起直到現在。”

真是扯到不行，我在心裡暗笑，“所以那巫師這樣做是為了要懲罰那個女老師囉？”

Tino認真的點頭。

“那你怎麼沒考慮過從事這個行業啊？”我開始逗逗他。
“我啊？我不行啦…。”Tino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所以這種事還是講天份的對不對，不過…”我還想再進一步挑戰他的想法，”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是巫師那就可以有很多錢也有很多女人啦，那樣不是很好嗎？”

“嗯…”Tino陷入長考。

“如果是我的話，我就花錢給幾個人然後放出風聲說我有高強法力，然後再叫他們繪聲繪影的說自己受到我施法以後的親身經歷，然後大家就會來找我施法，但是我甚麼都不做只收錢。”

“譬如說這樣，你來找我說你要跟一個女人在一起，那結果就是三個，第一，你跟那個女人在一起了，你就會跟別人說我的法力真是太靈光了，第二個就是那個女人跟別人在一起或是不跟你在一起，你可能會以為是因為我知道你不是個好男人所以動了甚麼手腳，第三個就是這個女人跟我在一起了，你也會很生氣的出去幫我宣傳。這樣你聽懂了嗎？”

“我甚麼都不做啊，但是大家都覺得我法力高強。”看他愣愣的樣子我趕緊補充說明。

“這種事是會傳出口碑的，如果你做得不好，我就會去跟人家講說我給了你錢但是沒甚麼用。”Tino告訴我原來這種東西是有市場機制的。

“再不然這樣，如果你來找我說沒效，那我就會跟你講說你其實應該朝東側睡，我已經跟你講過了，你一定是沒有誠意去好好執行所以才會讓我法術不靈，或是甘脆就說時間還沒到，要再耐心等候一下。結果我還是甚麼都沒做又拿了你的錢。”

“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下，很好賺喔。”Tino握著方向盤一面一直笑。”不過巫師殺人比施法救人快，這邊平均殺人大概只要八天的時間。”Tino很顯然在另闢戰場。

我聽得耳朵都豎起來了，”如果你想要殺一個人，去找巫師的話，巫師八天的時間就可幫你把他幹掉，…，對了，就跟醫生一樣啊。”Tino說。

這傢伙還真會觸類旁通啊，我在心裡想。

“那我還真應該轉行，”我對Tino說，講到後來反過來是他在說服我了，真是。

“對呀，”Tino還繼續說，”據我所知，巫師比醫生好賺多了…。”

“……。”我在心裡想，呵，台灣也是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