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1-21 22:23:53柏毛蛋

夏至




















皐月、夏至













  「妳會做葛饅頭嗎?」



  正在抄寫漢詩的橫山小姐,不,現在應當稱為橫山少納言,正似笑非笑地望著面前一臉窘迫的年輕陰陽師。然後放下筆,明知故問地說。


  「柏木大人您想吃葛饅頭,為何不到街上買?」




  治承元年剛落幕的鹿谷陰謀中,權大納言藤原成親,與西光法師、僧侶俊寛、多田行綱等人集結於鹿谷山莊,密謀起兵推翻平清盛,恢復院政。同年六月,法皇與比叡山僧眾發生衝突,伯耆守行綱於是趁此機會向清盛密報。當時,帶領行綱前往西八条邸拜訪清盛的,正是橫山淳史。


  行綱極為仰慕淳史文采,年輕時即有交情,加上伯耆守有意藉由淳史攀附平家,於是兩人一拍即合,不僅帶兵平亂,還協助處死西光,並將成親、俊寛流放至備中與鬼界之島。清盛雖然沒有藉此事對後白河法皇發難,卻讓行綱負責監視法皇,而淳史則接任藤原成親的大納言一職。或許清盛對淳史的大方,也與他的長子內大臣重盛於五月時辭官出家有關,加上藤原成親與重盛有姻親關係,如今成親被流放,為安撫兒子,於是才讓重盛的親信淳史接任。


  但平氏對淳史的禮遇可不僅於此。清盛知道淳史剛成年的女兒由依是右大臣兼實的外孫女,便讓她接任父親的少納言一職,入宮為皇后平德子編書。在外人看來,橫山一家可說是炙手可熱了。只有橫山自己清楚,這令人眼紅的殊榮遲早有天會成為燙手山竽。



  不過,那也是以後的事,如今眼下最急迫的,便是如何處理好眼前這位名動京城的少女陰陽師。






  「柏木大人今早去過鎮靈儀式?」


  「妳怎麼知道?」


  橫山微笑著回答。「您身上的檀香味,是只有在進行此類儀式才會使用的。況且味道還如此濃重,我才會猜想應是您今早處理過鎮靈儀式。」


  柏木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她望著橫山漂亮的字,過了半晌才回答。「朝廷認為這陣子的動盪是惡左府與崇德天皇的怨靈作祟,因此希望我們陰陽寮能夠以鎮靈儀式安撫其靈。」


  兩人都知道這些事情其實是因為玄武,可是朝廷不便將四神結界之事洩漏出去,於是才隨便安了個名目,給百姓和朝官一個交代。柏木也在泰親舉薦下,全權負責此儀式,更因而成為史上首位女陰陽師,在京都造成不小的話題。


  不過她本人似乎並不很願意提起此事,她望著那位少納言溫和的笑容,有些遲疑地說。「我記得佐江好像喜歡吃甜食,想學做些點心送給她。」


  橫山好一陣子才從她帶著點控訴的委屈語氣中反應過來,她暗暗搖頭,差點又忘了柏木還只是個年輕少女而已,於是放軟語氣問。「她最近還是這樣早出晚歸?」





  柏木略顯猶豫,輕輕地點了頭。


  她將劍給竹井那件事,佐江並未對她表現出怒氣,甚至一句重話也沒有說,只是連續幾日都比平時更早出晚歸。有時柏木剛起身,佐江就已經不在,甚至晚上她要就寢時,佐江也還未回來,若不是隱約感覺到佐江的氣息,柏木恐怕就要懷疑那人根本沒有回來過。


  柏木曾經為這件事,私下去找已經成為玄武守護神的才加。那位向來爽朗直率的女將軍在知道此事後,也不自覺地攏起眉歎息。



  武士之劍,是命。她們都知道佐江身分特殊,又為了玄武的事情耗費大量靈力,此時無劍傍身,那該是多危險的事情?況且,那把劍上的靈氣並非常人能夠控制,更別說是一隻狐妖,若是因此發生無可挽回的事該如何?


  所以才加說,佐江不怪妳,還真是把妳給寵上天了。可是柏木卻想,她還寧願佐江罵她,現在也好過些。





  年輕的少納言望著比自己還年長一歲的柏木,知道她心裡在想甚麼,於是忍不住暗笑。





  人人都說佐江疼柏木,連雅姬也怪她把這溫婉秀雅的孩子寵得天不怕地不怕。不過橫山知道,柏木就是外柔內剛的驕傲性子,一點也不禁罵,只是以前在父母面前掩飾得很好,現在遇到一個凡事順著她的人,就被激發出來罷了。若是佐江真的怪責於她,柏木大概便沒有什麼愧疚感,只會想妳罵也罵過,不然還要如何。可是佐江一句話也沒有說,表現得一如往昔,才會使柏木感到愧疚。


  不得不說,佐江還真是把這位少女陰陽師的脾性看得透徹啊。






  「早知當初,又何必把劍給人呢?」


  「我只是沒料到竹井久為了拿劍,會做出這麼多事情來。」柏木咬著下唇,臉上卻一點也沒有懊惱的感覺。「不過我做事從來不後悔,我知道自己對不起佐江的信任,可是我也不後悔把劍給那隻狐狸精。」


  果然是如此啊,橫山歎息。


  「對了,我有事情想問妳。」柏木猶豫了片刻。「那天,妳怎麼會和佐江一起回來?妳認識她?」


  「我與家人去船岡山賞景,恰巧遇見,就順便送她一程。至於我和佐江,她是我一個故人的朋友,有過幾面之緣而已。」




  柏木敏銳地察覺到橫山並不想說真話,於是不高興地皺起眉。


  這位大門不出的橫山小姐哪來的故人,除了橫山家的女眷,她能接觸的也就只有那個琴師,頂多算上有幾面之緣的自己。況且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平日裡這些官家小姐總是不出遠門,尤其是橫山先前才剛被怨靈纏身,體質虛弱,橫山家的人會這麼輕易讓她外出?


  再者,船岡山雖是賞景名勝,但那日她們所在的可是用以祭祀的山頂磐座,普通人哪裡會去那裡郊遊,又會這麼巧遇見佐江?


  柏木覺得這位少納言跟佐江感覺有點相似,古古怪怪的,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可是她身邊又沒有可以商量這種事情的人,才加忙著修煉,竹井拿了劍就消失無蹤,她又不可能去找安倍泰親或藤原尊忠。


  想來想去,還是只能來找算不上有什麼交情的橫山少納言。





  柏木雖然知道橫山在隱瞞什麼,可她向來不是懂得客氣的人,還是忍不住追問。「妳那位故人是…」


  「死了。」橫山微微垂下眼。


  柏木對於橫山的用詞有些意外,但還是說了句。「抱歉。」


  「無妨,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橫山將手邊的紙卷收拾好,笑著說。「您不是想學做葛饅頭嗎?雖然我幫不上忙,可是我想咲子應該會,不如我們一同去雅樂寮拜訪她吧。」













  長日至這天,佐江獨自一人到船岡山去見才加。


  或許是因為以前習武的關係,才加對於修煉相當有天分,原本預計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完成的事情,她不過十日便完成了。但是佐江不小心流太多的血,與那把刀確實也幫上不少忙,如果不是以此為引導,恐怕才加幾年內都還無法將玄武之力轉為己用。


  佐江大喇喇地盤腿坐在磐座上,腳邊擺著特意帶來的酒和餐盒。





  「感覺真是奇妙。」才加一口喝乾杯裡的酒。「我都已經忘記食物是什麼滋味,真沒想到有天還能再嚐到,而且如今的食物還真是美味啊。」


  「物質越顯精緻,人心越見貪婪。」


  才加還來不及細細品味佐江這句話,便又聽到她說。「就是滄海桑田嘛,妳說的。」


  「妳是想說變幻莫測吧?滄海桑田不是這麼用的。」  


  佐江微微歪著頭。「反正滄海桑田跟變化莫測對我也沒什麼差,假使連說句話也要這麼斤斤計較,那我豈不是計較不完。」


  「歪理。」才加笑著替她添滿了酒。「啊,而且妳那天不是睡著了?」


  「牛車上這麼不舒服,豈能安睡?」


  「那妳何必裝睡?」才加猛地想起那日柏木的動作,於是瞪大眼。「妳該不會想藉機偷吃柏木豆腐吧?無恥。」


  差點被酒噎到的佐江苦笑著說。「我只是不想讓她問東問西而已。」





  佐江的事情,該知道的和不該知道的,早在她破繭而出那日,佐江就對她全盤托出,毫無保留。雖然才加早就猜到這人來歷古怪,但乍聽之時,仍是有些不敢相信,若不是親眼看她跟玄武討價還價,又以鬼道替她重塑身形,她恐怕會把佐江當瘋子看吧。


  只是,還真苦了她。





  「前幾日柏木有來我這,妳知道嗎?」


  「當然。」佐江笑著說。「由紀只要帶著那隻管狐,無論她到天涯海角,即便是陰司,我都能準確無誤地找出她的所在。」


  「柏木知道這件事嗎?」


  「她知道就不會隨身帶著了。」


  才加看她似乎沒有避談柏木的意思,於是便放心繼續說。「妳既然知道她來找我,也該清楚她來的原因吧。雖然柏木是做錯事情,可是她會主動來問,也證明她知錯了,佐江,她還只是個孩子,而孩子便是這世間最有權利做錯事的人。」





  其實柏木已舉行過成人式,是可以獨立自主、成婚生子的成年女性了。可是在存於世間三百多年的才加眼中,她確實還只是個孩子。佐江無意提醒才加這點,只是淡淡地說。


  「我對她不生氣,只是失望。」



  佐江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地,揚起一抹苦笑。「她做過這麼多事情,就算想怪她,也不知道該從何開始。才加,我是擔心小久,她拿劍去闖陰司,幾乎可以說是有去無回,我一開始不把劍借她就是因為這樣。這世間,陰陽輪迴是必須,縱使我有這個能力,也不能真讓她擾亂陰陽。」


  「妳的意思是,她偷劍是為了對付赤鬼和閰魔王?」


  「可不是。」佐江無奈地抽了抽嘴角。「興許還有地藏王之類的吧,我也不大清楚她會遇到什麼。」





  難怪佐江不肯把劍借她,先不說那把劍上的靈氣是純正的天地之氣,竹井雖然邪氣不重,可畢竟是妖物,光是靠近就會受到劍氣所傷這點。加上她們狐族本來就不擅打鬥,於是竹井現在的行動,在才加眼中簡直就跟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女子做出擅闖皇宮行刺皇上這種蠢事沒兩樣。


  她忍不住驚訝地追問。「她到底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


  「只因為,她是我見過最多情的妖怪。」

  佐江望著杯底自己的倒影,輕嘆了口氣。













  『璿樞無停運,四序相錯行。寄言赫曦景,今日一陰生』,說的便是夏至。此日於易經中為姤卦,陽氣至盛之時,而至又有極之意,因此雖是夏日,卻仍顯現出陰長陽消之象。


  佐江正是由此推斷,竹井要的,便是這樣的一個日子。



  過了夏至,陰氣漸盛,要闖陰司便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縱然竹井手持那劍,恐怕也過不得忘川,只是佐江在想,竹井這麼急於今年完成這事,莫不是那人又要轉世了麼?





  她邊望著滿天星斗,一邊慢吞吞地步回鷹司小路上的宅邸。





  這陣子平家有些重要人物殞落,佐江是知道的,她昨夜觀星,見平重盛氣數將近,也忍不住惋惜。平氏一門裡,以重盛最為賢良,這人一死,便等同於使朝廷更陷入混亂。平清盛與院政勢力的衝突一觸即發,連高倉天皇看來也不保了,這大和皇族,終究還是因四神結界陷入苦境。


  可是本來,這世上便沒有甚麼東西是可以永恆,更何況是虛無的權勢?當初要力保大和王朝千萬年江山的人,不知道可有想過這點?


  佐江輕聲歎息,然後推開了宅邸的門。





  溫柔的少納言坐在靠近主屋的院內,髮絲微亂,看上去有些狼狽。她的懷中抱著一只雪白的狐狸,那隻狐狸的身形比尋常的狐還大些,蜷縮著身子,懷中似乎抱著什麼東西。牠痛苦地低嚎著,厚重的狐尾垂在地上,腥臭的鮮血順著狐毛滴到少納言的下襬,又落在地上,彎彎曲曲地流入池中。


  而柏木則擋在石橋上,腳邊有一只打翻的食盒,葛饅頭散落在地。她用顫抖的雙手努力地撐住妖縛印,與面前那健壯如牛的黑衫男子對峙。



  佐江望著那孩子咬著牙苦撐,額前的汗滑過臉頰,碎在鹿皮鞋上,終究忍不住閃身橫在兩人間,溫和地開口。「好了,赤鬼,別拿這孩子出氣,有事情我跟你談吧。」





  那瞬間,柏木像是力氣突然被抽光似地,搖搖晃晃地往前倒下。眼明手快的佐江伸手一攬,就把那孩子抱在懷裡。柏木的臉貼到頸上時,佐江可以感覺到她全身冰冷得嚇人,看來是剛才對峙時被陰氣傷到了,得趕快處理完眼前的事情,想辦法處理竹井的傷,還有柏木身上的陰氣才行。


  否則時間一長,陰氣入體,竹井本是妖無所謂,但柏木就糟了。





  赤鬼現出原本的樣子,牠的身型簡直要把一般平房還高,兩隻眼睛比牛還大幾倍,銳利長牙在月色下發出森寒的光芒。牠望著佐江一舉一動,饒有興味地問。「妳居然護著她?佐江,有些事情,不需要我提醒妳吧。」


  「這是我跟她的事情。」


  「既然妳這麼說,那我就不管了。可是,」赤鬼瞪大了眼,望向她背後的橫山。「把那隻狐狸交給我,臺與。」


  即使身上被血染紅,一身狼狽,橫山仍舊優雅地笑著回應。「這是我養的寵物,不知道陰司的人要牠有什麼用意?雖然牠是受了重傷,可也還沒死,莫非陰司想逆天命?」


  「牙尖嘴利的小丫頭。」赤鬼冷冷地笑了。「少說廢話,這隻妖狐擅闖陰司,帶走一名人類的魂魄,還用天叢雲砍傷閻魔王,我必須將她帶回受審。」


  「赤鬼,今夜還是夏至。」佐江望著天上繁星,突然開口說。「雖然天叢雲不在我手上,可是我也不見得會輸你。不過,你若在陽氣極盛之日,於陽間和我打起來,不知道到底誰屈居下風?」


  「妳休要欺人太甚。」


  佐江一手抱著柏木,望著滿臉目光陰鷲的赤鬼,放柔了語調。「小久她擅闖陰司,有錯在先,可是地藏王不也拿走她四條命了嗎?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想地藏王應該不會想趕盡殺絕才是。」




  她剛說完沒多久,門前便現出一名僧侶的身形,他披著紅色袈裟,手持法杖,白眉鬚髯,看上去相當莊重肅穆。他憐憫地望著橫山懷中的白狐,雙手合十道。「那隻妖狐千年前為禍商朝,造成生靈塗炭,所幸之後潛心向善,才得以化解戾氣。牠千年道行,貧僧也不捨毀之,既然施主這麼說,那我便饒牠一次。可是,陰陽輪迴之事不可誤,她搶走的生靈,必須還給陰司。」


  佐江看到是地藏王親自到來,便暗暗鬆口氣。比起這些無情的牛鬼蛇神,地藏王這慈悲高僧倒是好說話多了。「您都說是輪迴,輪迴便是因果,地藏王您也知道牠與那人的情緣糾纏千年,怎麼也斬不斷。那麼,您又怎知今日之事,不是上天安排的一個因果輪迴呢?」


  地藏王微微一愣,笑道。「如此,倒是貧僧受教了。但因果輪迴,又豈是施主說了算?」


  「地藏王,我斗膽與你打個賭,倘若我能證明他們情緣未盡,那就讓這事就此作罷如何?」





  這人真是無法無天到了極點,竟連對地藏王也敢這樣討價還價。柏木靠在佐江肩上,很想掐她後腰罵她,卻渾身使不出一點力氣來,只得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作罷。





  「施主如何證明?」


  「地藏王應當很熟悉,韋陀尊者的故事。」


  地藏王沉吟不語,良久,才嘆道。「既然如此,那麼貧僧便給妳三年期間,這段日子,此狐與那魂魄,施主就請代為妥善處理,倘若他們危害人間,那貧僧便無法顧及此約了。」


  「是,我代替他們,謝過地藏王。」


  「正如施主所說,這也是一個因果。此外,貧僧要奉勸施主幾句。世間之事,莫要執著,若不放開胸懷,即便是西方極樂世界也有如煉獄。那麼,貧僧便告辭了,三位施主,後會有期。」





  佐江聽完地藏王的一席話,身體微微一僵,正在細細品思其中深意時,卻聽到柏木靠在自己肩上,有氣無力地說。「聽到地藏王說後會有期的感覺,還真不怎麼舒服啊。」


  橫山似乎也這麼覺得,她一臉古怪地走過來,懷裡還抱著已然昏厥的狐狸。「佐江,這隻狐妖…」





  柏木聽到橫山的聲音,才後知後覺地從佐江懷裡退開,低著頭不說話。佐江這也才從地藏王的話中回過神來。可是她卻沒有馬上接過竹井,而是小心翼翼地,將那顆泛著白光的圓球從她懷裡取出,捧在手掌心上。





  「由依,妳先替小久止血包紮,然後以榕葉替她淨身,把陰氣逼出來。她是九尾妖狐,九尾剩五尾,絕對死不了。由紀,妳先幫忙由依,然後去取一截竹節,圈養管狐那樣的竹子,拿到我房裡。」






  兩人得到指示,便分頭去做自己的事情。柏木還好心地把房間讓給竹井休息,讓橫山替她包紮斷掉的四條尾巴,然後自己去燒水,摘了幾片榕葉放在水中。雖然柏木很討厭竹井的狐尾,總想著要燒她尾巴,可當有天真的看見那隻狐狸的尾巴斷了時,卻又覺難受。


  那尾巴斷裂處的血都已經凝固,暗褐色的血塊巴在柔軟的狐毛上,底下的骨肉清晰可見,柏木偏過頭,不敢再看。橫山卻只是微微皺眉,便用白布纏住傷部上方,讓血不再繼續流,然後才著手開始擦拭傷口。



  柏木咬了咬唇。「我先去拿竹節給佐江。」



  然後不等橫山應話,就匆忙地拿起桌上的竹子奪門而出。她雖然在朝任陰陽師,看過不少鬼怪,可是像這種鮮血淋漓的場面卻甚少見到,剛才那畫面,簡直讓她差點反胃嘔吐。


  柏木不敢再想,只是悶著頭往佐江房裡跑。





  她進門的時候,佐江已經準備好了。她手裡仍舊捧著那個圓球,旁邊卻放著一個沐浴用的木盆,底下燒著水,還隱約可以聞到榕葉、菖蒲的香氣。然後佐江接過竹子,將那圓球放入其中,用紅線纏好之後,才開口對柏木說。





  「由紀,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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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 2012-11-22 17:27:51

倒在人家懷裡還硬是要翻白眼的由紀好可愛w

然後看到最後這句的一瞬間猛然心臟停了一下
作者桑好壞!!!(扭)

版主回應
我們的主公大人是
無論如何也不會停止吐槽的

如果不是這人個性不是很好又太腹黑又不怎麼喜歡團體生活也不好相處
還真是當輕小說吐槽後宮主角的料


柏木覺得哪裡怪怪的
2012-12-18 17:31:22
2012-11-22 00:55:19

怎麼斷在

句((((((( ゚Д゚))))))

我又來了><

版主回應
白同學妳好
感覺好神出鬼沒XD

斷在這句才有
想像空間(想什麼
2012-12-18 17:2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