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聽到有人在談到「感性能力」這個名詞時，我像是小孩看見糖般的欣喜。心裡浮出一個聲音「哦，原來感性也可能說成一種能力」不是濫情，不是愛哭，也不是強說愁，她有她自己最美的一種詮釋。

感性是能夠將生活中的體會，點滴整合來豐富自己的心靈和生活。

這個星期六，在和部門一起到贊助的綠博會之前，我們先到了國立傳藝中心晃晃，進去之前。門口的解說人員特地提醒我們說展示中心，是一定要去的。其實展場中的水墨、瓷器啊，並沒有引起我太多的興趣，直到我經過視聽室，一位看似大學教授說到:「他是藝術家，而不是匠師」。聽到這句話，我不知為何被吸引了過去，隨意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然後也就認識了蔡草如老師。

視聽室正在放映蔡草如老師的記錄片，記錄片拍完時，蔡老師已臥病，我回來探訪他的足跡時才得知，蔡老師已在去年六月辭世。而片中談述老師的人正是成大歷史系教授蕭瓊瑞老師。有人稱草如老師為府城畫師，他生於府城，離於府城，台南過半的門神都是出於草如老師之手。

是的，草如老師畫的是門神，他過人的天份因應當時的生活環境，早期大量的創作都發揮在廟宇大門上，因此多數的人稱他為畫師、匠師。

這樣的際遇像極了DISECOVEY曾專輯報導過的「剪紙人生-王桂英」，桂英奶奶自小母親自盡，14嫁人，而後她的人生就如同一般農家婦一樣的平凡和貧窮。但桂英奶奶不一樣的是，她從七歲便開始剪紙。她能將所見、所聞、所想的，用她的手，不用打稿的，便順手剪出一副副線條自然、畫面寫實的剪紙。

桂英奶奶一輩子都在剪紙，但她卻沒有因為剪紙而富有，她剪廟會、剪春聯，她隨心所慾的剪著自己的人生。那些渾然天成的作品，在市集中一張一塊、五塊的賣著。在桂英奶奶被國教科文組織、中國民間藝術家協會，稱她為「中國民間藝術家」前，沒有人知道那張從街上買來的春聯，是那麼深刻的會被記錄在歷史上。

瘋狂的是，由於桂英奶奶不識字，連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有什麼天賦。她只知道她想讓大家都看看她的剪紙，她剪孫子、剪老伴。記錄片的後段，桂英奶奶的老伴病了，因為貧窮，桂英奶奶剪再多的紙也不足讓桂英奶奶帶他的老伴就醫。當時看記錄片的我，心驚DISCOVERY見死不救。但，這才是記錄片。以不破壞原初的原則，隨側記錄真實。

桂英奶奶在老伴走後，終於如願的開了個展，然後她說:

“我這把剪刀——
　能剪龍能剪鳳，剪個老鼠生兒去打洞；
　能剪山能剪水，剪個鴨子扁扁嘴；
　能剪雞能剪鵝，剪個鯉魚跳天河；
　能剪豬能剪羊，勞動全剪上；
　我剪一棵萬年青，青萬年，遇上花草都剪全。”
　　　　　　　　　　　　——王桂英《剪紙歌》

同樣一副畫，畫在宣紙或廟宇門板上，價值就會不同嗎?
同樣一副剪畫，出自農婦或大師之手，命運就該相異嗎?

該可嘆嗎? 我到覺得不必然，若不是經歷過生命中的點點滴滴，草如老師和桂英奶奶的作品，或許也沒有辦法那麼有生命力，那麼堅韌又專注的為歷史而畫，為生命而剪，是吧?

生命的不平坦，為他們帶來感性的能力，進而把這些能力，揮灑在創作上，形成一段段令人駐足沉思的逗號，很美，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