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paration】





1.

那天，男人下班後很難得地回家吃飯。

回到家中，他把公事包丟到沙發上；鬆開領帶、脫下西裝，
邊吹口哨邊沖澡。妻子正在廚房裡準備晚餐。

他換好T-shirt，看到小女兒拿了兩副碗筷覺得很訝異。
『把拔今天要一起吃飯飯，再幫把拔拿碗筷好不好？』

小女兒慧睫的大眼睛轉啊轉，直盯著他瞧；用她有限的字彙拼湊出：
『ㄎ是、我們要練習ㄅ拔不在ㄌ以後，要怎ㄇ吃飯ㄚ。』

男人壓抑住即將爆發的怒氣，轉身走進廚房；妻子在切菜，此起彼落。


2.

假日，他帶一家四口去北部的溫泉風景區。
泡湯的時候，和妻子女兒們約好時間在門口見面。

霧氣裊裊地上升，泉水燙得恰到好處。把毛巾放在額頭上，他閉起眼睛。
隔著裝飾兼隔板的竹葉牆籬，他聽見小女兒的聲音－

『為什麼ㄅ拔要自己去隔壁啊？』
大女兒搶話：『哎喲！妳很笨耶！爸爸是男生，我們是女生啊。』
小女兒沉默了一段時間後說：『那以後也是這樣，對不對？』

男人張開雙眼。全身顫抖；臉上佈滿了不知道是水氣還是眼淚。


3.

好幾個夜裡他輾轉反側，拼命地想：「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我有很寵大女兒嗎？雖然她功課很好，鋼琴也學得不錯；
但是我對小女兒也不錯啊。幼稚園的老師都說她很聰明…
－－為什麼？
妻子翻身，背對他咕噥了什麼夢話之類的東西。


4.

男人去拿健康檢查的報告。醫師看了之後對他微笑：
『你的狀況非常好喔。簡直不像這個年紀的男人該有的身體…
…你是不是有持續在運動？』


男人把頭抬起，換氣。雙臂畫出漂亮的圓，泳池燈光閃爍，搖曳著水面。
他坐在椅子上，用浴巾擦著身體。年輕的女孩走過，回頭看了他一眼。
回以自信且充滿成熟魅力的笑容－－女孩居然臉紅，裝做沒看見。
…婚前的確跟不知道多少女孩睡過覺。為什麼現在會發生那些事呢？


5.

過年的時候，全家聚在一起吃年糕；晚上女兒和堂兄弟們一起玩牌。
他想拉近父女之間的感情（特別是小女兒），走過去問她們在玩什麼。

姪子對他說：『這個啊，我們在玩的遊戲叫「爸爸不在了」。』
他拿出鬼牌，『這張就是「爸爸」。抽到的人要想辦法把它弄給其他人，
最後拿到爸爸的人就輸了。很刺激喔！』
『你要一起玩嗎？』小女兒對著他微笑。


6.

心理醫師對他說：『你壓力太大了。最近董事會人事異動，
你是不是很擔心會被另一個派系鬥垮？』

男人用手遮住臉，疲軟地攤在皮椅上『…我不知道要怎麼辦…。』
『你的小女兒是嗎？那可能是罕見的女性伊底帕斯情結。
說來話長，那是一種＃％※＊……。』



7.


小女兒的葬禮上，妻子掩面啜泣。男人安慰她不要太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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