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意料之外的邂逅

      與他認識是我高一時的意料之外，是參加活動認識的，他大我一屆，是友校的學長，在此稱呼他為T學長吧。在第一次活動的過程中，我其實對他沒有什麼特別印象，依稀記得他有著中等身高、很瘦、戴著眼鏡、笑起來靦腆。

     嚴格說來，T學長在眾多學長姐之中，並不是最活潑的，也不是最引人注目的，他只是學長之一，然而他恰巧是我的小隊隨輔，我們倆有了比較多互動的機會，他總是細心照護著學弟妹、話不多的樣子。這讓我對他有一點好奇，儘管我不確定於繁忙的後勤工作之中，他是否留心於我、是否記得我，但好像有一點點情愫在心中萌芽了。

     在該次活動後，將一些照片傳予學長姐，本只是單純的傳遞照片的過程，沒想到T學長主動問了我對當天活動的想法，我感到有點驚慌，基於兩校之間有著濃厚情感聯結的學長姐制度，對高一的我來說，與學長姐單獨接觸必然是緊張的。本只想搭理個幾句就結束對話，但後來與T學長的一來一往對談之間，我感受到他對活動的用心和熱情，也能體會到我們之間的隔閡並不如我想像般的深遠，這慢慢的讓我卸下擔心、能比較自在地和他對話。

     我們倆在之後幾次的活動中經常遇到，有時甚至會在活動過程中接觸、聊天，越來越熟識之後，線上互動的頻率也越來越高。那時候的我沒有特別去想自己和T學長的關係，因為我從未想過自己有可能在高中時期與異性產生特殊連結，畢竟高中的學校是我於國中階段，拚死拚活、挑燈夜戰考進去的，我很難為了其他因素放棄學業。

     但我知道那確確實實就是喜歡的感覺：看到這個人的時候會緊張，也不敢接近對方，想要馬上確認他傳來的訊息，察覺到我們有共同的興趣時會感到雀躍，在活動中會默默地觀察對方……等等。對於不擅長流露情感的我，意識到自己的心情竟有所波動時，著實嚇了一跳，這是我很陌生的感受，喜歡、欣賞一個人的感覺，原來是非常令人快樂的，他認真、負責的態度，都吸引著我想更靠近他一些。

     後來，T學長負責友校的成果發表會，其中需要幾個表演的節目當作串場，T學長在線上聊天時有意無意地透露出這個訊息，也間接向我詢問一些有關於表演的意見，甚至為了討論表演內容，我們還有一次單獨見面吃飯的經驗；在這段過程當中，擔心會造成不必要的誤會，討厭被流言蜚語干擾的我，沒有向任何人提起和T學長之間的關係，但T學長身邊疑似有一些人是知曉這件事的。甚至有次我在路上碰到T學長和另一位W學長時，W學長於當天晚上還傳訊息來問我是不是對T學長有好感，看到這則訊息的當下，我愣住了！「你怎麼知道!!」的念頭油然而生，在結束與W學長的對話後，我內心充滿緊張，害怕消息一旦走漏風聲後，雙方都會受到傷害。

二、擦肩而過的情意

     在友校的成果發表之前，剛好碰上愚人節的時日，對於不過愚人節的我來說，那是如平常一樣的日子，學長捎來了一則傳達心意的文字，當時在補習班看見該則訊息的我，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心想T學長怎麼會傳這種訊息？我單純的以為那只是T學長在愚人節開的一個玩笑，沒有什麼心情起伏的、平淡的帶過了這封傳達情意的信件。

     那時的我對於伴侶關係實在太過不熟悉，也知道會有一些人選擇在愚人節傳遞相關的訊息來惡作劇，自然而然地認為T學長也是以玩笑為前提而傳予的；在看到我拒絕的敘述訊息之後，T學長也傳來了「是開玩笑的啦～」這類的話語，我們就這樣結束了這段對話。

     不了了之的訊息，不合時宜的發佈時間點，讓我們之間也慢慢恢復成了明確的學長、學妹關係。事後於一些場合再遇到時，我赫然發現自己心裡會有一些疙瘩，有一種怪怪的感覺卡在心頭，他對我來說雖然很特別，但我卻不會想再主動找他攀談，不再像以前一樣目光總是追隨著他，好奇此刻的他正在做什麼事，悸動的感覺隨著時間而逐漸消散了。在忙碌的生活和課業之間，漸漸的他變得像其他學長一樣，他是學長之一，他只是學長之一。

     少了接觸的那段時間，我思索著自己何以如此，為何明明以前只要提到這個人就心跳加速，現在卻生硬、疏遠得形同陌路?何以不再將他放在心中重要的位置?為何變成現在這般模樣?直到我與T學長拉開了距離之後，才開始慢慢明確了自己的心情變化。

     「我不喜歡在愚人節告白的人。」和大學同班同學討教之後，我更清楚在愚人節告白的心態，有的人是賭一把，有的人是害怕失敗，還有人是為了面子，抑或是是沒把握，我不太欣賞這樣出發的感情樣態。在愚人節告白，同時也是為自己留下了安全的退路，假若對方同意了，那就再好不過，但要是對方拒絕了，還可以跟對方說聲「愚人節快樂」，然後草草結束一切，換個全身而退。

     我當然清楚會選擇在愚人節告白，也有可能是想表達情感的一方，太害怕、太擔心被拒絕的傷害了，因而做出保守的決定。我願意相信T學長是這樣的人，他可能有他的擔心及難處，雖然我可以理解，但身為被傳遞心意的一方而言，愚人節對我表達的這番情意，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這會是真心的嗎?我以後還可以繼續相信這個人嗎?他會不會又假借其他名義訴說或要求什麼?

     對我而言，這是一場考慮不周到的告白行動，沒能尊重被傳遞心意一方的心情，只是一味的將自己想說的話說出口而已。明明喜歡一個人是那麼美好的心意，卻讓愚人節成為橫在兩人之間的矛盾阻礙，這麼做不但沒辦法澄澈看見彼此的真心，雙方之間的距離也不夠透明，根本無法辨明兩人的面容和心情，我覺得非常可惜。

     如果T學長的訊息不是在愚人節傳來的，我可能會慎重考慮是否要進入這一段關係，但一看到T學長說「這只是愚人節玩笑」的那一刻，心涼的感受迅速湧上，為數不多的期待也隨之瓦解，我更不會讓自己陷入傾慕情愫當中了。

     後來才知道，那封訊息是T學長的真實心意，我不知道傳遞出的那些文句是否要花光他的所有氣力，但看訊息的我後續確實花費了很多心力去感受失望和失落。

三、輕描淡寫的過客

    「你不知道，無關今天是不是愚人節，光是說出我喜歡你這句話就已經費盡我所有力氣。」（註一）去年閱讀溫如生書籍中的此句話後，我有種當頭棒喝的感覺，也一下子又將我拉進回憶的洪流之中；傳遞心意著實是不容易之事，也意味著人心是柔軟且敏感的，人與人之間的連結是如此脆弱且需要呵護的。

     是我們彼此都沒能維持這段關係，一個愚人節就足以讓我們各自支離破碎。

     高中畢業之後，再也沒有跟T學長有任何交集或連繫，他現在在做什麼?大學念哪裡?大學畢業之後有沒有找到適合的工作?容貌應該沒什麼改變吧?更成熟了嗎?他離開得有聲有響，是我主動請他離開我的生命的。有時候還是會懷念起以前相處時，旁人無法打擾的專注氛圍，那時候時間彷彿停止了，好像陽光都灑落在他身上，他讓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喜歡一個人的欣喜，也讓我感受到了情感漸漸淡去的難受，但我喜歡這種收場(註二)，真的喜歡喔，因為我們真的都不曾虧待對方(註二)，而他也讓我更加認識自己。 

愚人節快樂喔！我不喜歡你了。

註一：取自溫如生《我想把你留在昨天》

註二:取自薛之謙《像風一樣》歌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