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敦怜:春天,讀書天
鄒敦怜,在文字世界耕耘了很久,寫了很多很多各式各樣的作品,從服務滿30年的學校退休後,終於可以跟別人介紹自己是個「作家」。喜歡寫,真心想記錄對周遭世界的種種感動,沒有壓力,也沒有特別大的企圖心,得過幾個文學獎,出版了超過一百本書,真正想戴上的冠冕是來自於讀者的讀者美好的共振:某一天有哪些文字,對某些讀者來說,成為那個時刻最需要的吉光片羽。
親愛的創作坊大小朋友們:
你認識我嗎?小朋友可能讀過我寫的課文,小朋友的爸爸媽媽可能看過我寫的文章(噢,我是有點年紀了,我學生的三歲孩子都叫我「阿嬤」了,一想到這我就有點想哭哭……)
自從三年前從服務三十年的學校退休,我現在已經很習慣的跟別人說起我的工作。當有人問:「你的職業是什麼?」我能自在地跟對方說:「作家。」假如對方再問:「是哪家公司呢?」我也是坦然自若的回答:「我就在家裡工作。」
這個時代真好,網路無遠弗屆,電腦代替了紙筆(再也沒有爬格子這件事情了,寫字時手腕、手指可真是吃力,以前右手第三指常磨出繭呢!)一切都是那樣的巧妙安排,這一年多來的疫情造成整個世界很大的改變,也恰好讓更多人認識像我這樣的工作者的生活型態。現在的我,真的是幾乎天天都在家裡面對著筆電,不斷的寫作。偷偷告訴你們,當我開始寫作時,我是這樣跟家人說的:「我要『工作』了唷,別吵我。」或者是:「我忙著『寫作業』,吃飯不用叫我。」
現在這樣的狀態對我來說真的太棒了!假如教書第一天是當老師的開始,那麼我正好當了三十年的老師;假如發表第一篇作品是當作家的開始,那麼我……好像擁有『作家』身分四十年了呢!
這一切到底怎麼開始的呢?其實我一開始沒想過當什麼『作家』,我最想要當的應該是『玩家』。我想一路慢慢走到現在,一定也是奇妙的安排。
1. 童年,最美的回望
小時候我住在台東,現在的台東是大家喜愛的旅行地點,五十年前的台東,比現在原始更多、更純樸、更慢活、更優雅。從出生到滿六歲這幾年,爸爸媽媽在台東任教,我的世界是鯉魚山腳下、「台東師專附小」附近、正氣路上的小屋子,位於後山的台東,有山有海,受限地理與交通,一直是最慢被開發的地方。即使當時跟著媽媽到學校,正在讀幼兒園的我,聽聞有人到花蓮、到高雄,小小的我心裡都會羨慕得不得了,眼睛都要冒出火花了。如今回想起來,那時不懂珍惜,真是有些扼腕。
那六年,正氣路上的家是租的,只有一個房間。一張大床、床上擺放著衣櫃,一張書桌、一個放冰箱、櫥櫃的空間。屋外一棵大大的蓮霧樹,廁所廚房都在外頭,那是將近五十年前了,煮飯有瓦斯爐,但是媽媽還是常燒煤炭烹煮。我常跟著鄰居孩子爬到蓮霧樹上,個子小,要那些大哥哥大姊姊幫忙推。蓮霧樹上很多分岔,我會坐在上頭,挑著熟透的蓮霧吃,那時沒有那麼多蟲,每顆都多汁飽滿。蓮霧樹上的摘果小童,直到某一天從屋子外的浴室洗澡出來,一眼瞥向蓮霧樹,看到樹上盤踞著一條大蛇,肥厚粗大的身軀壓著我常坐著的枝枒,我嚇得立刻放聲大哭,從此再也不敢爬樹。
房子小小的,一家人總是擠在一起,是我們一家人最親密的時光。當老師收入不多,假日的親子時光卻都是好玩的記憶。我記得爸爸曾帶我們到隆昌海邊抓龍蝦,那時真的是抓起一隻隻黑青殼的大龍蝦,就在海邊烤著吃;我還記得屋前有一大片田地,隨著季節種不同的作物。有一次種的是大蒜,收割時媽媽也下田幫忙,那一天媽媽從早上做到天黑,不知道得多少工資,但家裡有一大籮筐的青綠色大蒜。
偶爾,媽媽會騎著腳踏車載我們到市區看電影,看什麼全忘了,只記得從後座摟著媽媽的腰,會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我常坐在後頭睡著,原本環抱媽媽腰的手就鬆開,媽媽也總是馬上發現。有好幾次,媽媽會用她包頭髮的絲巾當安全繩,把我綁著。
住家離鯉魚山很近,有多近?我記得有一次爸爸跟朋友爬山,我因為腳痛沒有一起去。當他們爬到鯉魚山半山腰,我站在屋前小路上,居然還可以跟他們遠遠的揮手。那揮手的身影如今還深刻在腦海中,屬於我的台東童年,也永遠封存在腦海中……
我的「笑點」跟很多人都不一樣,有時讓人覺得「這個人怪怪的」。這讓本來就有點內向的我,變得更不想說太多,還好,我寫字寫得蠻快的,小學一年級下學期開始,我就有寫日記的習慣,一路寫,差不多寫到國中畢業(之後讀師專,所寫的通通拿去投稿了),寫作就是我的秘密花園。
小學時讀的是桃園縣的龍潭國小,校園裡就有兩位赫赫有名的大作家。其中一位是臺灣文壇耆老鍾肇政老師,他是我中年級的社會老師。他說話聲音宏亮,上課只是一個勁兒的講故事,厲害的是,當老師講完那一段故事,要我們翻開課本,故事與課本內容又是完全相通。鍾老師住在學校附近,我喜歡跟著也在學校任職的媽媽,到鍾老師家玩。喜歡寫作的媽媽,跟老師請益,我就窩在壯觀的書房裡看書。有一次,我發現書架上有兩本相同的書,捧著書走到客廳跟老師說:「這兩本一樣呢!」
沒想到,老師二話不說,手一擺:「一樣就送你一本囉!」那幾年從老師家捧回數不清的書,也讓我一次次在閱讀中得到驚喜。
另一位老師是馮輝岳老師,他的作品常常刊登在國語日報上,是我的偶像。雖然馮老師沒教過我,但是我十分嚮往作品變成鉛字,每到假日就會坐在書桌前,努力「擠」出作品。有一次我在封起信封時,突然福至心靈,抽出稿紙在最後一行又寫了一行字:「指導老師:馮輝岳」。這一篇稿子就是我第一次「中獎」的作品。之後我的每一篇投稿作品都在後頭加上那麼一行,作品也真的開始時時見報。
本以為這麼一段童年插曲誰也不知道,沒想到當我二十五歲左右,開始參與教科書編寫,馮老師居然也是作者之一。當我硬著頭皮跟老師說起,老師呵呵一笑的說:「我知道呀!」我想,當年那個小女生太沈迷於投稿,捕捉靈感化作文字的過程太快,有時一天兩三篇,有時一天七八篇,每篇都裝在一個信封裡,每封都寄往同一個地方。假如我是編輯,一定會跟老師提一提,要老師跟這個學生說:「作品通通裝在同一個信封寄來就可以了啦,不用浪費錢。」不知道老師有沒有接過這樣的電話呢?還好老師當年沒有給什麼「提醒」,不然膽小害羞的我,可能就再也不好意思寫了。
大朋友、小朋友可以上網google一下,鍾肇政老師、馮輝岳老師這兩位,是文壇上多麼厲害的人物。當時的我像仰望巨人一樣,覺得自己真幸運,竟然每天都能看到那種「作品刊登在國語日報」的作家。能遇到一個已經很不得了了,我居然能同時成為兩位老師的學生,我上輩子一定做了不少好事,才能得到這麼豐盛的禮物。 2. 看書,最豐沛的滋養
我的爸爸媽媽都是老師,他們都喜歡看書,家裡有多得不得了的書籍。小學二年級時,爸爸某個星期六從台北回家,帶回《秋霜寸草心-----李潤福日記》,那是我擁有的第一本「非繪本」的書,對當時的我來說,這本書文字很多、有點厚,是閱讀的大跳進。但我還是一口氣看完,而且是一邊看一邊掉眼淚。故事中有個李潤福的孩子,因為戰爭家裡變得很貧窮,媽媽離家出走,爸爸又生病了,只有十歲的他,就要負起照顧爸爸和三個弟妹的責任。放學了,別人都開心回家等著吃媽媽做的飯菜,只有李潤福要開始工作,每天工作賺來的錢,就是一家人的晚餐錢。
有時,他會到戲院附近賣口香糖。天氣很冷,外頭下著雪,他端著口香糖的盤子,問那些穿著皮衣、高貴的客人要不要買口香糖。生意常常不太好,但是,有一次一位漂亮的姐姐,居然買走他所有的口香糖,那是他幸運的一天。有時,他會背著擦鞋箱,到車站附近看看有沒有人需要擦鞋。車站旁的擦鞋童很多個,警察來驅趕他們,幾個擦鞋童也常常為了生意打架。李潤福又瘦又小,曾因為搶了別人的生意,被打得遍體鱗傷……
我讀完後,開始一段一段把故事說給小我兩歲的弟弟聽,從故事中找到一種奇妙的連結。因為爸爸媽媽在不同的縣市工作,年輕的媽媽週間管我們姊弟倆的大小事,只有嚴格才能制住我們的頑皮,做錯事情挨打挨罵是家常便飯。李潤福的悲慘,讓我們在受到責備的時候,可以安慰自己:「至少媽媽每天都會煮好吃的東西給我們吃……」
我們姊弟倆都十分認同:我們比李潤福幸福多了!但唯一不解的是,故事中有個段落這麼寫著:
有一次,李潤福在外頭忙了一整天卻只得到一塊錢,不夠買麵條。他拖著沈重的腳步往回家的路上走,果園裡的叔叔看到他,就說:「你把一塊錢給我,你到我的果園裡摘蘋果,要摘多少就摘多少!」那一天,李潤福背著一大袋蘋果,像聖誕老公公一樣回到家,他們全家都吃得好高興啊!
他居然可以用一塊錢買一大袋蘋果?我心中有大大的疑惑。民國六十四年的蘋果非常昂貴,印象中只看過沒吃過,李潤福一家人居然可以吃蘋果當晚餐?聽故事與說故事的人,都忍不住嚥了幾口口水……,覺得這本書的這個地方,一定是寫錯了!讀完後沒有恭恭敬敬的說自己學會了什麼,反而認為書本的內容寫錯了,這樣想法在當時應該會被很多爸爸媽媽罵一頓,還好,爸爸媽媽不但沒有罵我,似乎還有點認同我。
大約民國六十八年之後,才慢慢開放蘋果進口,所以在我小學之前,蘋果不是拿來吃的,是探病、或者拜訪重要長官時才會送出的珍貴禮物。我的爸爸媽媽有很先進的教育思想,很棒,對吧? 3. 故事,最溫柔的陪伴
以前沒什麼娛樂,電視只有三台,卡通只有晚上播報新聞前的半個小時,真的沒什麼劇可以追劇,只能看書,或者聽大人說故事。印象中,我聽過好多故事呀,一家人躺在同一張大床上(因為家裡就只有一個大臥房),在漆黑的環境下,專注的聽著,那是只聽過故事CD的孩子難以想像的享受。大部分是媽媽說故事,木訥寡言的爸爸,也曾為我們姊弟倆,說過一個《一個最長最長的故事》。
有一年,媽媽暑假期間到北部進修「師專暑期班」,爸爸負責照顧我們,我們姐弟倆吵著要聽故事,而且非要一個最長最長的故事不可。爸爸被纏得沒辦法,就迸出這個故事:
從前從前,有一個富有的員外,僱請很多佃農,每個佃農每天都非常認真的工作。秋天到了,稻米收成了,今天收成太好了,一個倉庫不夠放、兩個倉庫不夠放、三個倉庫不夠放……最後,員外的十個倉庫通通放滿了。每個佃農家裡的小倉庫,也通通放得滿滿的,再也塞不下了。想到今年的豐收,每個人都睡得好甜好甜。
大家都熟睡了,誰也沒注意到,在離屋子最遠的第十個穀倉附近,有一窩螞蟻,螞蟻王看到豐收的稻穀,決定搬一些回家。大隊的螞蟻雄兵出動,牠們從穀倉下面挖出一個小小的洞。第一隻螞蟻匆匆忙忙進去探了探,牠出來大聲的說:「裡頭沒有貓!」於是,第一隻螞蟻從左邊的小洞走進穀倉,搬了一粒米,走呀走呀,從右邊的小洞出來;接著,第二隻小螞蟻也從左邊的小洞走進穀倉,搬了一粒米,走呀有呀,從右邊的小洞走出來………
故事最後一段,就是這一窩的螞蟻,如何依序走進穀倉、搬走一粒米,再走出來……,那的確是一個最長最長的故事,雖然故事有一大半都是重複的文字,但是那些電風扇嘎嘎聲夾雜的夏夜,爸爸溫和平穩的聲音說著小螞蟻的行動,我們竟然也在這樣的聲音韻律中慢慢的睡著。不太會說故事的爸爸,就用這個故事應付了我們一整個夏天。
現在,我真的完全明白爸爸說這個故事背後藏著的意義:爸爸媽媽都是那個年代的「師範生」,家境窮苦的孩子要持續就學,就只有努力拼上師範這一條路。爺爺在花東縱谷的鄉間,有一塊田,那不是能豐收的田地,他們沒有遇到能讓自己穀倉裝得滿滿的地主,爸爸的記憶裡有太多小佃農與天爭糧的辛酸記憶……那些悲慘在生命軌跡得到轉彎之後,化做這麼一個豐收的故事。
至於媽媽說的故事,更是豐富得不得了,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她為我們說的「河伯娶新娘」。夏天的晚上,我們貪涼都睡在地板上。暗暗的空間,電風扇吹呀吹,我們專注的聽著,心繫那個沒聽過的鄴縣,那個名叫西門豹的新縣官,怎樣用巧思「對付」與地方貪官一起斂財的女巫。我們最愛聽的一段,事故是最後,西門豹一聲令下,後那些「壞人」一個一個被丟進河裡跟河神談判,我想著的是,河水滔滔,壞人被扔下去之後,是不是會發出跟「青蛙下水」一樣的聲響?
長大之後,我編寫寫語文教材,翻找到故事的原典,真的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原來這看似尋常的晚安故事,竟然出自《史記·滑稽列傳》,那時還不到三十歲的媽媽,竟然能把這麼真實的歷史故事,說得這麼好聽。 4. 寫作,最美好的志願
坦白說,即使現在已經打算一直當作家,但是小時候的我,不是一開始就想成為這樣的人。我記得的第一個偉大志向,是當「合作社的小助手」。那應該算是我第一次「下定決心」的真實志願,我也把這可愛的志願,寫成一篇小文章:
小學二年級時,我有個偉大的志願,那就是:被選為合作社的小助手!
那時的合作社是全校最熱鬧的地方,一到下課,從各個教室湧來的小朋友,把小小的福利社擠得水洩不通。福利社裡賣的各式糖果,裝在淺綠透明的玻璃罐裡,罐子的外面寫著號碼。當小助手的高年級哥哥姊姊,很神氣的站在櫃臺裡頭,想買東西的人,一邊伸長手把錢遞過去,一邊告訴小助手要幾號,買到的人都高興的不得了。
拿到手上的會有哪些零食呢?一根根軟軟的塑膠管,裡面裝著甜甜的果凍、果汁或是麵茶粉;一包包塑膠袋裝的糖果、酸梅、橄欖、小餅乾、王子麵、玉米......;有的東西沒有包裝,像是一塊塊的黑人牙膏糖、一束束的肉桂細枝、一片片顏色鮮豔做成肉片狀的果汁豆乾......。我們一個個吃得嘴紅紅、臉紅紅,話越說越多,心飛揚起來,人好像也變得更聰明了。
到福利社的人實在太多了,低年級的小朋友,常常是擠了一整個下課,都不一定買得到。只有雅雅不一樣,因為她的姊姊就是「小助手」啊!我自己就是家中的「姊姊」,所以立下了「我絕對要當上小助手」的志向。
好不容易熬到高年級,才知道小助手不但要反應快、數學好,最重要的是,那個班的導師必須是學校的「合作社經理」!老師兼任合作社經理是一件苦差事,所以大家都輪著當,等我好不容易讀到高年級,那時的經理又是低年級老師,我這個志願直到小學畢業,都沒辦法實現。
那麼愛吃、膽小、愛幻想、無厘頭的我,為什麼會變成現在享受寫作的我呢?我想這又是上天奇妙的安排,我因為老是愛作夢、愛亂寫,讀國中時就被鄭重提醒「你寫得也不怎麼樣,讀高中別再寫了,不然會考不上大學,想寫等大學再寫。」我想想這很有道理,因為那時我認識的大作家,不是台大中文系、就是台大外文系,我努力說服自己要好好考上大學,到時候會有很多大作家來教我怎麼寫作。
不過,我的考運不太好,高中沒考好,只考上第二志願,別人覺得不錯,但好強的我,心中卻是十分失落。記得有一題在反覆考慮之後,我擦掉原本的答案重寫,之後公布解答,正確答案卻是我原本寫的答案。那一題兩分,而我只差第一志願0.5分啊!
為了三年後扳回一城,暑假中我到補習班讀高一先修班。讀不完的書、背不完的單字、解不開的難題,成為我的日常。我憂鬱而心情低落的上課下課,心中有一絲絲企盼,開始希望能逃離高中,可惜我的師專考得更不好,是備取第48名。
每天從補習班走出來,我都會到公共電話撥打師專教務處:「請問今天備取到第幾名?」八月中的某一天,我聽到「今天已經到備取47了!」我虔誠祈禱,希望明天就輪到我。隔天,我等不及下課,中午吃飯時間就打電話去問,老師的聲音揚起:「是你了就是你了,快來吧!」從第二天開始,我就不去那個高一先修班了。
假如沒有這0.5分的差距,我將如願的進入高中第一志願,即使再怎麼讀不下,好面子的我一定會咬著牙忍耐,根本不會想讀師專。之後,我一定不會成為一位小學老師,一定不會到那個我待了三十年的學校-----台北市國語實驗國民小學-----教書,不會在那裡得到那麼多厲害的語文專家教師的循循善誘,引領我走向教材編寫工作(這工作一直到現在還在做,也做了快要三十年了)寫作的方向一定不會是現在的範圍,…雖然我會有另一種人生風景,但是絕對會錯失我現在擁有的一切。
我喜歡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這美好的所有,我一樣都不想用其他的事物取代。讀了師專,很開心的大量寫作;進入學校教學,寫作讓我能穩定的與自己對話。我用文字記錄過去、書寫想要的未來,我寫很多東西,雖然一定不是那種「超級厲害暢銷作家」,但一定是最快樂的作者。現在開始的每一天,我最大的快樂就是把想寫的通通寫出來,寫完之後的作品,就是讀者的。要怎麼詮釋、怎麼解讀、喜歡不喜歡,通通可以。我不是告訴過你們,我讀完那本秋霜寸草心,腦子裡竟然只有「蘋果很貴,作者騙人吧?」這樣的念頭?你們也可以用各種各樣的方式,記下讀過作品之後的想法。從我過往的經驗,讀過之後,只要能說出自己的想法,答案永遠都是正確的,因為那就是此時此刻的你與作品最直接的對話呀!
很抱歉我沒有特別為你們介紹我的哪一本書,這我也得從實招來。別的作家寫作可能隨時都在作品中,自己的作品內容都記得很熟,我是那種寫完這本,就馬上把內容忘得一大半,立刻開始寫另一本。所以假如讀者和我一起針對我的作品來測驗,讀者對作品的熟悉度,說不定還能贏過我呢!
我的作品中,我自己最喜歡的,標準答案永遠都是那本正在寫的、或者還沒寫的。當這些作品哪天出現在書架上,歡迎你們把它們帶回家。無論你以後打算成為什麼職業的人,「作家」都可以是你的斜槓身分。我打算再寫個三四十年,你們也趕緊提起筆來寫作吧,我會慢慢等著你們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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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怜,在「脫序」中安然張望的「秩序」】
和敦怜,有這麼多相似的記憶碎片。
我們都在台東,藏著一份「會黏人」的念想。
我們都在青澀的青春時候,用小說藏著從來不敢直接揭露的屬於真實的浮沉思索。
我們都學會在成長、成熟後,慢慢透過寫作、教學,把愛遞送給孩子。
我們都在歲月初熟,日子慢慢重複時走向奇幻神異的源頭,在差不多的時間,分別耐性地進行著漫漫延伸的《山海經》迻寫體系。
溫暖慈祥的「南山先生」,擎起敦怜的《山海經》;我卻用好奇淘氣的孩子「開明」作支點,旋轉著在亂七八糟中各安其所的「脫序中的秩序」。
也許這就是我喜歡敦怜的原因。她是我在亂七八糟的「脫序」中,安然張望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