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8-01 01:00:00文學樹

2012.8聽還月叔叔說耕讀歲月:書中指引千金方,筆下闢出明白路

 

還月叔叔小檔案

劉還月,記者、作家、民俗報導,更安於「農夫」的角色。在北埔經營「救荒本草堂」,避世,也入世http://www.facebook.com/liukingdom?sk=wall;領著「避秦山家族」行腳台灣深度旅行http://www.facebook.com/groups/128102553888407/。長期筆耕部落格《劉還月的避秦山》http://blog.udn.com/liu580220 臉書在http://www.facebook.com/haiyue.liu?ref=profileYouTube影音頻道http://www.youtube.com/user/liu580220?feature=mhum#p/u

親愛的創作坊大、小朋友:

從小我們都被一次又一次地問過:「我的志願是什麼?」

從我小時候開始,幾乎就不曾聽過有人的志願是當農夫,沒想到我在職場繞了好大一圈之後,竟然就當起了一個紮紮實實的農人。

小時候不願意當農夫,主要是不想被困在鄉村田野中過了一輩子,沒想到到了繁華的都會住了二、三十年之後,竟然悄悄地在鄉間找了一塊地,蓋了簡單的房子,過起田園生活來了。

有人認為我是歸隱山林、求田問舍,也有人浪漫地過著「晨興理荒穢,夕露沾我衣」的日子,但我自己知道,我只是用一種的方式,過過簡單而純粹的生活罷了!


家貧,小學時只能打赤腳參加國語演講比賽,國中畢業後,開始學徒生涯。
其間雖然唸過高職夜補校,卻因工作不穩而放棄了。

唯一沒有放棄的是我從小就熱愛的寫作,當時雖然處身在工廠之中,只能利用下班的時間,趴在睡覺的臥鋪上寫東西,環境從來沒有好過,但那時候我便在想,除了努力經營文字之外,我還有什麼機會,可以活出自己想要的人生呢?

1. 澀澀青春

十六、七歲時,我從事著完全沒興趣,只為滿足家長「習得一門好手藝」的工作,因此總是「一年換二十四個頭家」,所學的東西更是五花八門,從鐵工、車床工、鉗工、塑膠射出成型工、木工、印刷工到中藥行、麵包店學徒……都有。

儘管工作經常不一樣,但相同的是身邊只會有教我工作技術的師傅,以及常常來盯進度的老闆,除此外,沒有可以呵護我的親人及父母,更沒有可以給我方向的老師……。

無論對於未來的人生,產生多少迷茫,對前途是多麼的困惑,都不可能在身邊的人或事中,找到任何答案。我必須自己尋求解答,從小養成的讀書習慣,成為我唯一的求知管道。

只是,還在學校時,有老師指導該讀什麼書,現在只能自己去找書讀。剛開始時撿了一些師傅讀過的書來看,大多數都是小說,武俠、言情、推理、暴力到色情小說都有,發現那些都只是短暫麻痺感官的東西,只得自己去書店買書來讀。

就這樣,自己摸索了一、兩年,才有機會讀到一些有內涵的好書,也因為持續的讀書,不只讓我開始對文字有了不同的想像與啟發,更讓我立志要經營文字。

一個連高中夜補校都沒讀畢業的孩子,只憑著就讀國小時投稿過《國語日報》,國中時參加作文比賽得過獎,就想朝著作家之路邁進,是自不量力?或者是想法太天真了?還是只要夠努力和一定有機會呢?

年輕的時候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學徒生涯的我工作非常勞累,但每天一下工就會拿起書本來讀,每天能讀多少並不一定,只要書讀多了,便想把自己的感覺寫出來,但也缺乏實際的人生經驗,寫在稿紙上的大多是些無病呻吟的華麗文字,願意接受這類文章的,也只有一些言情雜誌。

很快地,我就發現了「言情雜誌」和「文藝雜誌」的不同。為了「更升一級」,我決定向當時刊行中的幾本文藝雜誌投稿,於是開始大量閱讀文藝雜誌,並且一次又一次地以不同的主題投稿,終於找到了一個方向,那就是撰寫訪問稿。

採訪對象以知名的文藝作家為主,如此一來,受訪者豐富的人生經驗,往往可以彌補我的空白,讓文稿不再空洞無物。更重要的是,每一次的訪問,都必須自己找對象,自行設法連絡及設定主題和內容,雖然必須面對一次又一次的挫折,卻也意外地借著這個機會,看見了許多人以不同的方式,建構自己充滿驚喜與傳奇的人生。

那時候,約略是我十八歲到十九歲之間,一個從來沒有想過這輩子要如何走下去的人,卻在寫作採訪的過程中,獲得許多珍貴的人生經驗,這對一個成長中的孩子而言,所受到的刺激實在是相當的大,我開始試著問自己,這輩子只為要求平順的一生,或者應該給自己更大的挑戰呢?

2. 多能鄙事

坦白說,我甚至不知道要給自己什麼樣的「挑戰」,卻開始意識到我的這一生,不應該從當學徒開始,以當師傅為終。

我想要更專心地寫作,但我若不工作,那會有錢可以吃飯?但如果繼續當學徒,根本不會有太多的時間可以專心寫作,我一定得設法突破這個兩難。

不久後,我決定到建築工地去挑磚塊,挑一塊上樓平均可得四至五毛錢,大人一擔可挑四十塊磚,我一擔可以挑三十塊,一天下來可以賺到六、七百元,只要連續工作三個月,便可以賺到五、六萬塊錢,扣掉花費, 還可以剩四、五萬元,就可以有半年的時間不需要工作,為了那半年不需要工作的時間,我毫不猶豫地做了改變,開啟了挑磚、寫作的歲月。

在那段時期,我在《中央日報》副刊發表了第一篇小說〈石源伯和他的橘子〉,以及其他多篇的土地報導作品。

以「挑磚」來維持寫作的生活,雖然是不錯的方法,但挑磚實在是太辛苦了,剛好當時的媒體刊出一則日本時代的先輩作家楊逵,在台中大度山經營「東海花園」的新聞,我自認可以去當園丁,於是毛遂自薦跑到了東海花園,老作家毫爽地收容了我,但也言明只供我食宿、沒有薪水。

我怎會不同意老作家的條件呢?能跟令人尊敬的前輩作家住在一起,聽他的故事,看他的生活,享受他的文采…,就已經是最幸福的事了,怎敢有其他奢求?


在東海花園的日子,前後約只有半年的時光,有一天老作家告訴我花園無法再供給我伙食時,那就是我必須離開的時間了。

在東海花園的園丁日子裡,結交了幾個東海大學詩社的朋友,讓我不想離開大度山,但無論如何還是得先能夠活下去。

這一次,我真的成了牧童,工作的地點在「東海牧場」,每天的工作是負責餵二次牛,其他的時間都可以做自己的事,因此每天都有許多的時間倘佯在東海的校園中,不只利用了圖書館讀了許多書,更參加了詩社,學習開始寫詩,同時也寫了更多的散文。

接下來,必須面對的就是服兵役的問題。

熬過新兵訓練中心的魔鬼訓練後,被分發到了小金門。一上岸就有位長官點了我的名字,我以為不小心又惹了什麼禍?結果長官開口就問:「你是位作家?」

「我寫過一些東西。」不知道該答是或不是,只敢這樣回答。長官很乾脆,就說:「那好,你留在營部連。」

當時我根本搞不懂怎麼回事,等到實際報到後才發現營部連是個幕僚單位,主要負責全營的人事、行政、政戰、後勤…等文書作業,因此能到這個單位來的,全都是大專兵,但我只有高職夜補校肆業,卻也被分發到這個單位,我想一定是那位長官弄錯了吧?

許久之後,長官來問我能不能適應,我們聊起何以我被分發到幕僚單位這件事,才知道雖然我的學歷不高,卻因為「心思慎密、文思過人」,而被分發到這個單位來,我終於了解,是因為寫作彌補了我學歷低的缺點,才得以分發到「佔涼缺」的幕僚單位來。

那是我第一次不必以勞動的方式來過日子,每天只負責處理文書,經常還因為公出或「業務需要」而免除一些勤務,多出來的許多時間,我還是用來讀書和寫作,我大多數的小說作品,幾乎都在那兩年間寫成的。

3. 逆轉人生

當時的金門,仍是「對匪作戰」的最前線,因此管制甚多且嚴格。

其中,相機便是嚴格的管制品,但我還是偷偷地向商家租了相機,開始拍起小金門的晨光暮色。在那之前,根本沒有什麼機會碰過相機,所認識的拍照,就只是你拍我、我拍你,但在當時的前線拍照是違法的,根本沒有人敢入鏡,只得去拍一些風景照,但因制式風景點憲兵多,偷拍容易被抓,就只得找一些沒有憲兵出沒的地點,努力找一些美麗的風景來拍,如此拍照雖然辛苦,卻因為不斷地自我摸索,反而對於攝影有了基礎的概念。退伍以後,我先在漫畫出版社待了一段時間,實在不喜歡那種剪剪貼貼的工作,就以小金門所拍的照片當作履歷,順利地謀個一份廣告公司文案企劃的工作。

這份工作,也只做了九個月左右。

因為公司有沖洗照片的暗房,我知道那是讓我真正搞懂攝影的密室。攝影部的同事給了我讑匙,卻沒有太多時間教我,除了在書中尋求答案外,只能利用下班時間,躲在暗房中摸索光與影的變化與絕對關係,就這樣,讓我對攝影有了更深刻的認知。


台灣人有句俗諺說:「第一憨,種甘蔗乎會社磅;第二憨,替人選舉運動……」結果我竟然為了美麗島事件受刑人家屬要競選國大代表,放棄了廣告公司穩定的工作,投身所謂的「民主運動」中。我在那個領域中只是個小弟。別人能寫的政論文章,我從來沒寫過;別人能採訪的政治受難者,我也沒認識幾個;尤其是選舉過後,不再需要有人發傳單了,那我還能做什麼呢?

起先,我只是迷惘選舉過後該怎麼辦?

很快地,我意識到在任何團體,與其等別人分配角色給你,還不如自己選擇好想扮演的角色。就為了找出「自己的角色」,我開始學習去當一個美術編輯。事實上,自己從來沒學過也沒做過,因此每一次都得現學現賣,就這樣我擔任過好幾本雜誌的美術編輯,甚至幾年後我得以進入《自立晚報》副刊工作,也是以美術編輯的身份進去的。

其實我自己很清楚,「美術編輯」只是讓我容易找到工作的一種身份,但那不該是我的全部。

要改變,只有自己努力爭取,幸好得到副刊主任向陽的支持,開啟了我編報、寫稿、採訪的忙碌日子。我在報社的職務是副刊美術編輯,每天一早就要先將二十全(全版)的副刊做完,中午過後就沒有事了,我可以用來讀書或寫稿。

如果碰到隔天是假日,我就會安排外出採訪。通常是前一天中午出發,抵達目的地開始採訪,直到假期當天晚上才北返,回到台北時經常是半夜,如果路程更遠一些,就只能坐夜車北上,只要來得及隔天早上上班就可以了。

擔任美術編輯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報社的《生活版》主編出缺,向陽推薦我接了這個位置。我因此而正式告別美術編輯的工作,改以編輯文字為主的工作。

4. 本色

當時的《自立晚報》雖為「無黨無派」的大報,但經營條件仍屬艱困,因此除副刊外,其他版的稿費甚低,以往的主編大多以剪貼、翻譯國外的雜誌文章刊登,我不喜歡那樣做,決定把有限的稿費集中起來向名家邀稿,其他不足的全部自行採訪、撰稿、編輯…,就這樣,讓我編出了一份以本土為題材的「生活副刊」。

我開始變得忙碌,且日漸頻繁地南北奔走,雖然勞累,卻也發現了鄉土文化的價值,因此我大量地撰寫鄉土文化、民間信仰與風土民情的報導。

那兩年間,每年都寫上大小合計約二百篇左右的報導文學。剛開始時幾乎什麼內容都有,無論是鄉土傳奇、鬼怪神話、人物故事、鄉俗俚語、地方風俗、小吃特產、古厝文物、歷史古蹟……幾乎無所不寫,雖然迅速地幫自己建立了知名度,卻也顯得自己的文字太雜而沒有特色。

我必須設法加以調整,摸索了一段時期,終於才確定自己要專注於歲時節俗以及民間信仰的領域前進。

那個時候的我,是全台最年輕的報社主編,不僅待遇相當不錯,工作的內容更是自己喜愛的,照理說我應該在《自立晚報》待上一段很長的時間,事實不然,我前後只待了三年多,決定去職。理由只有一個:我希望可以有完整且充裕的時間,全力進行《台灣歲時小百科》的田野調查工作。

支持我的力量也只有一個:趁著年輕還敢選擇失業時,再失業一次,去嚐試走出自己的一條路,以免等到年紀大了,再怨嘆年輕時都沒有出去闖蕩過……

原本我設定十年的時間,希望能夠完成台灣民間文化的基礎調查工作,但失業之後沒有了固定的收入,為了維繫起碼的生活,我得同時「開源」與「節流」。

開源,首要就是努力地向各報刊雜誌投稿,同時也撰寫一系列的小品作品,成為副刊的專欄,以取爭較穩定的收入。至於節流,我最常做到的有五點:一、能夠走路到的絕不搭車;二、必要搭車時以搭夜車取代搭對號車,如此不僅省車資,更可以省下旅館費用;四吃飯時間前能找到朋友的,一定去找朋友,如此往往就能省下餐費;三、若要自己花錢吃飯,寧吃麵而少吃飯菜,如此才能花最少的錢填飽肚子;五、衣服鞋帽全部穿舊的,若有朋友要送二手衣帽全部照單全收。

一個收入優渥的年輕報社主編,竟然成為一個可能三餐不繼的文化工作者,而且還帶著我的女兒,身兼單親爸爸的重責,認真扮演好每一個角色。

我的頭殼沒有壞掉,做這樣的選擇只是希望能夠在文化工作的領域中,扮演自己的角色,而不是庸庸碌碌地過一輩子,到老還是必須靠著別人所建立的名稱下生活。

也就是說,我希望到我四、五十歲時,別人會因為「劉還月」這個名字,而知道我是幹什麼的,而不是必須加上某某媒體的頭銜,「劉還月」這個名字才有價值。

5. 名字的價值

我的想法在四年多之後便實踐了,有某醫院的老闆邀我幫他成立一個本土文化的專業出版社,我一頭栽下去做了七年,終於發現出資者的目的並不單純,於是糾結了一些朋友,另起爐灶開了另一家出版社,名字就叫「常民文化」,就是一家以「常民百姓的生活、文化為主題的出版社」。

可惜的是,「常民文化」創立時,已過了台灣文化的鼎盛期,我們努力地經營了十年之後,還是因不堪累賠而結束營業了。

經營常民文化的十年間,大致可分為二個主要的階段,前五年我們以出書為主,共計出版有原住民、台灣風土、史地、民間信仰、地方志、神話、產業…等二十幾類,一百六十餘種,只是書的銷售量卻每況愈下,為了挽救公司,只得將經營的方向略做調整,改為拍記錄片為主,《台灣地平線》就是在那段時期完成的作品。

《台灣地平線》記錄片前後拍了五年,我真正感到困乏了,除了日益緊迫的財務狀況,讓我不得不面對經濟困頓的現實之外,更因為九二一大地震及第一次政黨輪替之後,台灣的政治對峙更為嚴重,社會更加功利,文化反而不受到重視,更嚴重的則是「愛台灣」成為政治人物騙選票的工具,太多太多的因素,迫使我不得不正視經營文化事業,真的有其必要性,有什麼價值嗎?

其實,也沒有什麼空間可以讓我考慮的,日益擴大的財務壓力,早就決定了常民文化的前途。

關門雖然是件痛苦的事,卻也是件不得不為的事。20048月常民文化召開了股東大會,我原本耽心提出結束常民文化的動議時,會遭到強大的反對聲浪,結果不然,幾乎每位股東都很快地同意了,他們關心的是後續工作要如何處理,會議結束後,我送股東們離開,其中一位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說:「我們做的也夠多了,也該休息了,不然怎麼辦呢?在這個時代,好像只有做『政治正確』的事,才是有義意的?」

6. 避秦桃花源

結束了我的最後一份工作,接下來我要幹什麼呢?

我重回讀書、寫稿、演講的生活。但這一回,新加入了旅行,以及經營個人工作者的網站。網站取名為「劉還月的避秦山」,結果,有人問我:「『劉還月的避泰山』為什麼要躲避泰山啊?」

我啞然失笑。劉還月經營的是避秦山,不是避泰山啊!

「避秦」語出〈桃花源記〉:「自云先世避秦時亂,率妻子邑人來此絕境,不復出焉…」

但我不是要建立一個不問世事的桃花源,而是希望,在這個沒有價值觀的時代,重新建立生命的價值。

「劉還月的避秦山」經營了一段時間,總覺得太不務實際了。剛好又讀到一本名叫《救荒本草》的書,書是台灣的文興出版社出的,但內容介紹卻說:「此次本公司乃依朝鮮抄本重新排版印刷,該抄本則據明萬曆21年(西元1593年)錢塘胡氏校刻本抄寫,其內文、圖有遺缺之處,已由洪心容醫師依錢塘胡氏校刻本復原。」

至於作者介紹,則更充滿傳奇了:「《救荒本草》為明周定王(朱橚)所撰,成書於永樂4年(西元1406年)。作者為明太祖朱元璋之第五子。

原來這本書是明朝初年,周定王朱橚的著作,封底的介紹又說:「自植草木數百種,觀察其成長過程,取其可供食用者,招畫工繪其寫圖,並簡記該植物之救饑(食治)與療病(藥用)功能,本書非藥書,品名採用俗稱,再加以切就實際之注釋,為時論所推重,聲價自高。

  明初的政局混亂,周定王朱橚卻「自植草木數百種」,並且完成這部全書共收錄了414種「可供饑民果腹的野生食用植物,每物圖,圖文對照。釋文則簡述產地、形態、性味、有毒無毒的部位、食用方法等。」的鉅著。

朱橚的目的是什麼?他憑的是什麼力量,才能完成這樣一本圖繪精細,文詞優美,不只好看、好讀,更具有收藏價值的重要作品?

原書分上下兩卷,分為五部,共記載414種植物的原刻本,流傳到朝鮮,再傳到台灣的刊本,只餘節錄本。雖然同樣分成二卷,但植物種卻只剩下112種。但是,書中的內容,卻有太多令人驚艷之處。

這本書和其他大多數的傳統草藥著作,最不相同、也是最珍貴的特色是,《救荒本草》對植物的描述,主要來自直接的觀察,並用簡潔通俗的文字,將植物的形態、特色…表述出來,迥異於一般本草著作,大多以繁瑣的考證來描繪植物。

顯然這位大明朝的王爺,實際觀察過每所寫的每一種植物,否則不可能描述得如此生動。隨文所附的插圖,更是生動有趣,圖文搭配相當得宜,大部分的植物一看便能分辨,難怪會被認為是一本最能普及植物學知識,更能夠方便民眾尋找野菜的重要作品。

7. 但使願無違

《救荒本草》的出現,對我而言的確產生相當大的影響,讓我更迫切地想要有一塊農地,耕種起屬於這塊土地的野菜和草藥來。

於是,我開始積極找地,幾經尋覓之後,終於在北埔看中了一塊土地,雖然只是兩間破三合院,再加上長得比人還高的雜草,但因環境、氣候及大小適合,因此看過第二次,就決定買下來,做為最後安身立命的「救荒本草堂」。

曾經荒廢了十幾年的土地,先得除了親草,然後砍掉雜木林,工作當然是辛苦的,卻因為想好了將來可以種些什麼東西,而有了美好的期待。

就這樣,每年都為土地注入了新的夢想。


如今的「救荒本草堂」,雖然沒有《救荒本草》書中的豐富,但山上的原生植物,已經超過二個人高;山上種的蔬菜、果實,不僅足以自給自足,更能夠分享給左鄰右舍們。至於種在花圃間的青藥,這些年已經輪種過許多回,每一種都有不錯的收益,努力下去應該可以成為山上最主要的收益來源。

我真的成為一位農夫了。

不只是勤於耕作的農人,更因為有想法、有理念,因此無論是經營的方向以至於未來的前景,都有比較清楚的概念,也就不必跟著別人的腳步走,做起農務來自然更感到腳踏實地了。

從小我就因為讀書和寫作,決定了我的這一生,雖然從來沒有輝煌騰達過,但總算清楚每個階段的人生方向及意義,因此從來不曾感到白活過,自然不會感到迷惘與無助。

更重要的是,既使有一天想放開浮塵中的一切,回到鄉里種田,實踐簡單而純粹的生活,也是因讀書而獲得美好的指引,可見得我和讀書寫作,有多麼深妙的緣份?

每個人、每個不同的階段,對於人生的目標都不相同,無論追求的是光彩燦爛,或是平淡平實,都是值得尊重的選擇。

我們唯一必須計較的是:在人生的每一個段落,我們都很清楚自己的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