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3-18 16:34:31文學樹

黃秋芳老師「千百種滋味--關於九十六年童話選」

【2008創作坊公告欄】

☆創作坊中壢教室,深情相約……
3月30日週日,上午十點到十二點:黃秋芳、商肯豪、江媺晴、張育甄聯合主
編《96年童話選》新書發表會:

ㄅ.《96年童話選》三位小編輯:四年級的商肯豪、五年級的江媺晴、六年級的
張育甄,針對一整年童話閱讀與討論,心情分享、答問與簽名。

ㄆ.敬備茶點,並且提供《96年童話選》現場新書特惠優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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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種滋味----關於九十六年童話選〉 黃秋芳

一. 童話花朵
九歌年度童話選,跨入第五年。從九十二年驚喜地發現成人與小孩「等值投票」,九十三年獲選年度童話獎,九十四年全程見習年度選決審過程,到連續在九十五、九十六兩年,全面而深入地研讀,我好像拉拔著一個稚嫩的孩子,慢慢衍生出牽著童話小手,搖曳在陽光樹影裡歡愉行走的千百種滋味。

流光悠悠,這麼多人、這麼多認真動人的努力,讓我們同時看見了漫天迷人的童話煙火。大部分的媒體都經營出一些用心的固定創作者,盛開出迷人的童話花朵。以目前蒐集總量分析,《國語日報.兒童文藝版》六十位作者、一百七十五篇(含牧笛獎童話六篇),可以說是台灣童話的搖籃,作品數和作者數都超過一整年的一半;《更生日報》從成人文學副刊跨足童話,成為兒童文學的華茂苗圃,五位作者、九篇作品,在質和量上都表現出讓人期待的成績;《人間福報》增設施賢琴的童話專欄四篇;尤其讓人驚喜的是,《聯合報》和《聯合文學》在成人文學國度裡,小心地照顧出一朵迷人的小小花。

目前較受注目的童話發表刊物,有《國語日報週刊》十八位作者、四十八篇(含牧笛獎圖畫書篇);《康軒TOP945》初階版十二位作者、二十四篇;《毛毛蟲月刊.思考故事看台》四位作者、十三篇;《行天宮月刊.童心喜閱》專欄六位作者、十一篇。

因為媒體有限,發表不易,「童話獎」一直是童話創作者熱情之所寄,維持著讓人驚豔的數量和品質。除了一向戮力經營的「牧笛獎」十二篇、「桃園縣兒童文學獎」童話組六篇、「南瀛文學獎」童話徵獎五篇和「吳濁流文藝獎」童話徵獎九篇;不限文類的「林君鴻兒童文學獎」入選兩篇童話;值得注意的是,以成人作品為主、不限文類的「台北縣文學獎」,擠進兩篇童話。

九十六年進入初審作品總計三百一十篇。雖然竭盡所能,疏漏難免,年度童話發表總數,當然不只這些,這不是總結年度發表成績,純粹做編選總量說明。


二. 孩子是故事的起點
九十六年初,為了更直接、更多面地碰觸孩子的內在想法,改變一男一女兩位小朋友的評審模式,增設一位小評審,從三年級、四年級到五年級,分別撿選出性別、個性和成長背景迥異的三位小朋友。

三年級的肯豪天真、自由,演講時會揹著一隻玩偶小猴上台,堅持自己是小猴子的爸爸,一定要好好照顧牠。這一年,在讀童話插圖中「偷偷看漫畫」,閱讀禁令提早解嚴,興奮地沾沾自喜;四年級的媺晴愛幻想,常常在文字裡變身為「魅影」的小妻子,濃烈而憂傷地想像陰暗又瘋狂的愛情;五年級的育甄是最典型的陽光女孩,讀書、說話、笑,珍惜、並且感謝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這三個孩子,就是《九十六年童話選》的起點。整整一年,我看著他們在全年度的「作品初審表」裡附註意見,提出簡要的閱讀筆記,每兩個月交換整體閱讀心得,然後成熟為四年級、五年級、六年級的大孩子。

扣除不喜歡的「×」和普通的「△」後,我們在全部三百一十篇作品中,同意讓十一篇四票和三十九篇三票作品,同時進入複審。在這五十篇複審作品中,有一些「並不一定想要保留」的童話先被放棄,決審討論作品,總計三十八篇。四票的廖雅蘋〈雪藏三明治〉、王蔚〈巫婆的院門〉、康康〈我的乾媽是巫婆〉、陳昇群〈沉船阿古號〉、陳素宜〈天堂中途站〉、山鷹〈破窗的回憶〉、鄒敦伶〈撿到一個主人〉,很快確定入選。

因為圈選方式分成有點喜歡的「○」和非常喜歡的「◎」,所以,在正式討論中,三票的施養慧〈街燈下的情侶〉、潘美慧〈好大聲的青蛙叫〉、施賢琴〈拉拉的月亮朋友〉、謝鴻文〈送給牆壁的禮物〉、胡椒鹽〈神奇煙火〉、王文美〈大眼王子與竹竿公主〉、黃春明〈巨人的眼淚〉、藺奕〈火星文密碼〉、劉旭恭〈挖土工人〉、陳月文〈山好想看看自己〉、姜天陸〈雪舞〉,在拉鋸辯論中,擠掉四票的賴知足〈一份禮物〉和王玉〈雞蛋先生〉。

楊隆吉有四票的〈機器人媽媽的母親節〉和三票的〈蹄膀樹〉對打;岑澎維在〈找不到國小〉和〈投籃機的春天〉中引起爭議;林世仁的〈蚊子藝術家〉和〈天空遙控器〉各有擁戴者;黃蕙君的〈幸福珍珠〉四票,是肯豪心中的年度第一,同時又獲得另外兩位小評審最高「◎」評價,我卻認為,〈幸福珍珠〉和去年入選的〈噶瑪蘭平原的小小孩〉風貌、篇幅都太接近,極力遊說小評審從三票的〈小兔子和小烏龜〉、〈紅茶奶與鮮奶茶〉和〈聖誕節願望〉中擇一。充滿語言魅力和拼貼奇想的〈紅茶奶與鮮奶茶〉一開始遙遙領先,隨著討論,〈小兔子和小烏龜〉的淡淡悲傷,慢慢突顯出強烈的特色。

因為有四位評審,純粹投票,很容易形成二對二的僵局,所以,我常常只圈選票數,不參與討論,以免影響孩子。媺晴安靜,只餘肯豪的天真純摯和育甄的成熟精準,形成對立和辯論。育甄擔心自己「以大欺小」;我努力讓孩子們理解,捍衛自己心愛的作品,是每一個評審的義務。

肯豪爭取陳弦希〈小烏雲〉失敗;我很喜歡、其他兩位小評審認為選材稍嫌陳舊的王文華〈阿吉的願望〉,卻在育甄「翻新創意」的爭取下,順利入選。在補充討論中,肯豪強調,雷度門很棒,希望重新檢視〈命運筆〉、〈黃金果〉和〈交換美夢〉這三篇,無論如何可以讓其中一篇入選。第二次投票,〈命運筆〉四票通過。

最後,為了避免「遺珠」之憾,我們再做一次全面瀏覽,納入兩票、三票、四票作品的考量做「最後拉票」。我一直很喜歡侯維玲的作品,推薦〈鱷魚痘〉,肯豪第一個反對:「長痘子已經很可憐了,還不讓他好。」其他評審認為鱷魚的形象並不準確,不是和鱷魚接近相似,也不是對照,這個影子痘,好像換成任何動物都可以;兩票的林淑珍〈童話球〉,裝載著很多關於童話的創意和奇想,順利入選。遺憾的是,無法取得黃春明授權,只有放棄〈巨人的眼淚〉。

幸而童話年度選身負「不斷往前走去」的期許,仍然展現出馨芬歧異的各色風貌。


三. 童話沒有邊界
確定二十四篇作品後,和沒有王子、公主、巫婆、巨人的《九十五年童話選》對照,忍不住笑,這是一本收納更多動物,更多王子、公主、巫婆、巨人,更多奇奇怪怪的街燈、郵筒、破窗、煙火、籃球機、沈船、火星文……的嶄新組合,表現得更溫暖、更自由,其實也更沒有邊界。

根據作品選材,《九十六年童話選》分成五卷,從「動物」、「器物」、「孩子」、「愛」到這整個「世界」;從具體可碰觸的親密溫暖,到抽象的生命嚮往和惆悵。每個卷目的先後順序,儘可能循著從近到遠、從淺到深的閱讀情緒在進行。

卷一,動物,最好的朋友
作者 /篇 目
1.潘美慧〈好大聲的青蛙叫〉
2.施賢琴〈拉拉的月亮朋友〉
3.鄒敦伶〈撿到一個主人〉
4.黃蕙君〈小兔子和小烏龜〉
5.謝鴻文〈送給牆壁的禮物〉

卷二:器物,藏著這麼多心事
作者 /篇 目
1.施養慧〈街燈下的情侶〉
2.山 鷹〈破窗的回憶〉
3.岑澎維〈投籃機的春天〉
4.胡椒鹽〈神奇煙火〉
5.陳昇群〈沉船阿古號〉

卷三:孩子,慢慢長大
作者/篇 目
1.王文華〈阿吉的願望〉
2.王文美〈大眼王子與竹竿公主〉
3.林淑珍〈童話球〉
4.藺 奕〈火星文密碼〉

卷四:愛,最溫柔的魔法
作者/篇 目
1.雷度門〈命運筆〉
2.楊隆吉〈機器人媽媽的母親節〉
3.康 康〈我的乾媽是巫婆〉
4.王 蔚〈巫婆的院門〉
5.劉旭恭〈挖土工人〉

卷五:世界,一直美麗下去
作者/篇 目
1.陳月文〈山好想看看自己〉
2.廖雅蘋〈雪藏三明治〉
3.姜天陸〈雪舞〉
4.林世仁〈天空遙控器〉
5.陳素宜〈天堂中途站〉

每一年,看到年度選上新鮮的名字,真覺得世界靜好,生命值得期待。第一次入選年度選的十四位創作者,鄒敦伶、陳昇群、陳月文、陳素宜,在漫長的創作過程中,一直躍動著讓人極為珍惜的真摯純粹;劉旭恭展露出深沈的深情與悲傷,迥異於他那調皮的成名作《好想吃榴槤》;潘美慧、施養慧、王文美、藺奕、康康的創意巧思;施賢琴、謝鴻文、胡椒鹽、姜天陸的深沈哲理,呈現多重樂章般的音聲交響。

第二次入選的黃蕙君、岑澎維,以一種「寫作探險」的決心創新風貌;王文華、林淑珍、雷度門,在熟悉的情味中找出更多可能;三度入選的山鷹和廖雅蘋,經營出充滿個性的創作成績;四度入選的林世仁,用短篇低幼的視角和去年獲年度獎的長篇心理刻畫對照,呈現出驚人又動人的創作面寬;最後,真的很高興,年發表十一篇的楊隆吉和年發表一篇的王蔚,還是沒有缺席,同樣都寫出足以流傳的好作品。


四. 跨界書寫
這一年,許多兒童文學作家開始寫成人小說;許多成人小說家同時也參加兒童文學徵獎;習慣在輕描淡寫中,寫出悲欣交集滋味的黃春明,在成人園地《聯合報》和《聯合文學》發表童話。這些跨向文類邊緣的耕耘和努力,為童話創作拓展出更多可能。

在《九十五年童話選》的編輯報告中,我用「老幹與新枝並茂,成就多樣可能」、「童話書寫的整體譜系,得有機會開展」、「越來越緊密的時空聯結」和「童話長大」來總結一整年的童話觀察。九十六年這一年,老幹新枝仍然繁華並茂,童話的整體譜系、時空聯結,更加寬闊自由,尋求更多可能的跨界書寫,更是為「童話魔豆」栽植出更壯大的營養。

入選作者中,廖雅蘋和謝鴻文第一篇正式發表的作品,都是成人書寫;隨著兒童文學的關注和用心,陳昇群、王文美的書寫文類,慢慢延伸到成人文學;而長年在成人文學裡檢視生命情境的鄒敦伶、黃蕙君、姜天陸和藺奕,慢慢又把視角放低,藉著兒童文學書寫,溶進沒有年齡限制的「純真年代」。

決定把 九十六年最重要的成績檢視,年度童話獎,頒給廖雅蘋,其實有一點點顧慮和風險。因為,她是我在台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的同班同學。不過,純粹回到書寫,如果因為這些、那些私密理由,忽略創作者的努力,其實更不公平。

表面上看,九十六年兒童文學的「舞台燈光」,忽然聚焦在廖雅蘋身上,出版童話集《月芽香》、《愛吹冷氣的河馬》;<湖畔的眼睫毛>入選國語日報社《國語日報精選童話》;<我的大海,我愛你>獲國語日報牧笛獎首獎。像一張「童話名片」,凸顯出她那充滿獨特個性的自然情味,而其實,她已經在書寫世界裡,行走過悠長歲月。

二十三歲時,發表第一篇散文<木棉小札>於中央日報,入選幼獅散文集《幸福的邀請》,開啟她的「散文旅程」;二十七歲,第一篇童話<十個人的頭髮>刊載於聯合報;三十歲,<愛在市場裡>獲陳國政兒童文學獎兒童散文佳作。

「童話」和「兒童散文」的力量,把她從書寫蹺蹺板的「成人」那一端,慢慢、慢慢拉向「兒童」領地。世紀末前,廖雅蘋的兒童散文<臭茅坑>入選民生報兒童文學徵文、童話<米飛蚊的復仇計劃>入選民生報兒童文學徵文。她的書寫,從此繞著「大自然」和「字的經營與認識」雙主軸,慢慢確立出一種充滿悠然情味的「個人品牌」。

結合「字」和「大自然」撞擊交響的童話<蜘蛛詩人>,獲台東大學兒童文學獎首獎,入選九歌出版社《九十二年童話選》,並且和童話<紅眼睛神祕事件>同時入選小魯出版社《2003年臺灣兒童文學精華集》,享有年度選集中唯一入選兩篇童話作品的創作殊榮;入選《九十四年童話選》的<黃金海> 和入選九十五年香港大學第三十三屆兒童文學組青年文學獎的童話〈晒月亮〉,經營出溫柔蘊藉的自然情味;大墩文學獎第二名的童話<鐘塔上的小男孩>,在她熟悉的自然書寫中,穿織出充滿現代感的機械文明。

從<木棉小札>的第一棵樹開始,直到九十六年發表自然童話<雪藏三明治>、<芭蕉詩句>和<狗尾巴草的生日會>,<我的大海,我愛你>獲獎。這些文字的累積,讓人想見,她的作品和人一樣,就像「植物纖維」,柔而韌,剛開始並不覺得特別,時間拉長了,無論是綿細的溫柔、收斂的熱情,或者是對於生命嚮往的堅持,一直都沒有太大的改變,讓人很難忘記。

我希望我們的孩子,擁抱著這些充滿田園溫柔的童話,一路咀嚼著各種各樣悲欣交集的千百種滋味,豐富而多層次地成長;我也希望,我們的童話創作,有機會藉著這些難言難辨的千百種滋味,通往一個我們並不確定、卻永遠精緻溫暖的「更遠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