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侯你很愛一個人，熱烈的愛，嘩啦啦地奮不顧身。後來淡了、分手了，哼著輓歌的一刻大概還是說著「大家做回好朋友會輕鬆點啦～」之類打完場的對白。只是誰都知道，兌現這說話大概跟愛下去沒兩樣。難啊！從前每天抱著哄著親吻纏綿，以至朝夕相對心底話沒說足也到了九成的那個他一下子站到玻璃後。「金城武我愛你！」超遠的距離好不好？怪怪的，明明就這麼近；雖然要無奈地加一個「曾經」在前頭。

這些由間中聯絡到杳無音訊、酸溜溜到形同陌路的，其實都不會叫你恨。當然，完全不愛也不可能。我就始終不信愛過一個人到最後，你會對他絲毫沒有感覺。頂多是潛意識地遮掩起來吧，像大家分手後好不容易踫上時的靦腆。怎可能？那又更何況恨？真正愛過他，是恨不下來的。

然而因愛成恨也不是個新詞彙，那是為什麼呢？是否物極必反愛過了火就恨了？拜託，我從沒聽過正正會得負啊！《相愛很難》中有句詞云：「兩隻手拉得太緊，愛到過了界那對愛人，同時亦最易變成一對敵人……」這是最華麗又最直接的解釋。「愛過了界」，是因為「手拉得太緊」。

小時候你能為一粒糖一朵花而笑逐顏開；今天的你卻不什了了，甚至鄙而之視。別裝蒜，你和我還有很多很多人都已錯過了那個單純讓感覺支配的年紀。撇除對方樣子身材心地才華不說，你是否不會為他的財富成就地位而心動？我想有一半人都答不上來了，更遑論要計算前者。每個人心中都有個「理想對象」，偏偏「待情」愈久你愈發覺「理想」遙不可及。結果你有意無意地安慰著自己情途上的「缺憾美」，然後不斷地找些砌圖的碎片，試圖拼湊出自己心中那模糊又完美的映像。你一生中明戀暗戀過的人有多少是完全地愛上？又有多少只是痴戀他的一根指頭一隻眼？

物質橫流的年代，從報上從網上從閒話家常我們都能找到那些為人嗤之以鼻的「愛情」：為錢財而相愛分手，大打出手鬧上法庭什至互相仇殺悲劇收場；又或在色慾都市中，誰人一腳十幾船界女爭仔大肚棄嬰為情跳樓自殺。最後你恨那個人，恨得透骨，卻不是因「愛」，而只是「拉太緊的手」。你不明白何以他會變心，卻什麼都不留給你。你不甘心，所以你恨。你恨他傷你傷得深入皮肉；你恨你付出的一切換來的只是一束鬆了手的氫氣球；你恨你看見的只是一個誘惑一塊拼圖而不是一個完整的人。只是你不明白「愛」並不是這般萬能而無所不在。刺痛你的不是情感，而是你和他的身外物。

「刀」這個字不能殺人，只有一把真真實實的刀才可以。「愛他」從不會叫你「恨他」，然而身邊的一切卻會。名是名，實是實。在愛的末期上，「愛」，只會催向零而不會變負而成「恨」。單純卻可惜，因為這已是我們難以重回的過去式。「因相愛而結合，因了解而分開」，可恨麼？不，一點也不。只是人無法獨立於世，結果，「愛你」竟也能變成「恨你」。只因，價值的轉變。當然世事仍是有兩面，就如愛恨的雙生：或許你最後失去了那根指頭卻能在重遇時自然地笑起來，倘若重遇時你看見的不再是指頭而是完整的他；又或許你最後還是失去了愛再被包裹上厚厚的恨，那你也不必怪不必恨任何人。因為可恨的不是這根指頭這個人這個世界，而是你身體上的一部份。

據說，它的學名叫「成長」。

轉貼自短期租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