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杜鵑的印象來得早，但都是從課本上而來，彷彿拾取古人泛黃、陳舊的書籤，疊夾在記憶的深處，簡單「思鄉」兩個字，既模糊又遙遠。
　　或許杜甫的「杜鵑暮春至，哀哀叫其間」，又或許白居易的「杜鵑啼血猿哀鳴」，更或許是李商隱的「望帝春心托杜鵑」，杜鵑的身影不斷出現在古文人的唇齒之間，抒發一代又一代思鄉的愁緒。曾經不止一次，在課堂上播放杜鵑的鳴叫聲給學生聽，我努力，試圖將「不如歸去」的感傷，和那很難聯想起來的四個音節鳴叫聲連結在一起，台下的孩子們當然一臉茫然，其激動者甚至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並和我激辯這怎麼可能會像「不如歸去」，但我又如何告訴這些未曾遠離家鄉的孩子，什麼是「鄉愁」？
　　杜鵑鳥、杜鵑花，春天的嬌客，一生中倒是沒見過幾次杜鵑鳥，亦或者是對於鳥類常識薄弱的我，即使牠就在眼前我也認不得，但對於杜鵑花，卻留下不少印象。我們常看到的杜鵑花有白、紅、粉三色，總在春光爛漫時來湊湊熱鬧，猶記當年還在北投求學時讀的是軍校，每當週日下午坐著緩慢的區間車北上，再從車站搭乘捷運淡水線到北投站下車，捷運站到校門口有一段約十五分鐘的路程，捷運站旁種了一整排的杜鵑花，春天一到，綻放三色的杜鵑，噴發的香氣令人暈眩於思鄉的愁緒當中，尤其當春雨灑落，花瓣、雨水被雨後的陽光一蒸烤，每一步伐，彷彿都陷在灰暗的泥淖中，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杜鵑的哀愁。
　　很多年過去了，也習慣漂泊，漸漸看到杜鵑花也不再聯想起鄉愁，只在授課的過程中，偶爾勾起一點漣漪，現在的杜鵑花，只是春光燦美的產物，是我能靜下心來感受美好春天的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