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3-11 16:22:04夏
我的烹飪童話故事
一、公主年代
從小到大一直是備受家人寵愛的公主,不用洗碗、煮飯,更不用說洗衣服、拖地這些繁重的家事。有時候媽媽不在家,大姊煮飯,等大姊出嫁換二姊煮飯,二姊外出工作換爸爸煮飯。有次家人剛好都外出,心想,輪也終於輪到我了。誰知,哥哥提早下班回家煮飯。記得有一次我吵著非要煮飯不可,她們被我煩怕了,終於答應讓我自己煮泡麵,但是大姊要在旁邊指導,我答應條件交換,開始了我第一次烹飪經驗。
裝水到鍋子裡,等水沸騰放入泡麵就大功告成,很簡單,真弄不清楚媽媽為何不讓我下廚,鍋裡的水嗶啵嗶啵的響著,本來一片平坦的水面,忽然爭相冒出一朵朵大小不一的圓形水花,害羞的探頭張望我,習慣我的凝視後,高興得狂跳精心排練的水舞,水花飛濺好壯觀,氤氳的煙氣更增添幾許迷濛,我看得出神,大姊不耐煩的說「有什麼好看的,快一點,我還有事要忙。」慌亂中丟下泡麵,姊姊說「好了,我先去忙。」我拿起筷子輕輕攪拌,原本方形、堅硬的泡麵在水花的柔情攻勢下,漸漸軟化,與水溫柔調和,成為一碗香氣濃郁的泡麵。以為第一次烹飪要畫下圓滿句點,我的手不小心碰到鍋邊,有點紅腫,此時媽媽剛好出現,立刻把姊姊叫過來訓了一頓,從此全家人更是讓我遠刨廚,記得當時我已經是國中生了。
直到結婚前,還不曾在家裡洗過一次米,煮過一次飯。姊姊成為人妻、人母後,經常回家告訴媽媽「要讓小妹做一點家事,不然以後嫁人,什麼都不會怎麼辦?」媽媽經常回答姊姊「一人一款命,她就是有那款好命」所以,我天真的以為「我就是好命」。
認識先生後,我們共度的第一個情人節,是在他的宿舍裡,沒有醉人的音樂、沒有浪漫的鮮花,他讓我坐在客廳看電視,一個人在簡陋的廚房料理他所說的「情人節大餐」,一、二個小時過後,紅燒魚、蔥燒麻油醉蝦、九層塔螺肉、炒菠菜和十全大補雞湯上桌,我想「我真的有這款命」。
後來,每一個認識先生的家人、朋友,吃過他煮的菜以後,尤其是媽媽,先生提親時再次跟他確認「我女兒不會做家事」,先生回答「我都會做。」所以,大家都認為「我有這款命」。
二、灰姑娘
婚後,第一次以媳婦的身份回恆春,心中忐忑不安,先生安慰我說「放心,我會在你身邊」。
開了幾個小時的車回家,已經接近中午,公公要先生到恆春國小接小孫女回家,我惶恐的看著先生,他說「放心,我很快就回來」這句話還在空中漂浮著,
婆婆走到我身邊說「等一下會有親戚到家裡吃飯,你趕快去煮飯」,我的頭像被超級駭客突然入侵,整個程式全亂了。
呆望著廚房,滿室的生食將我包圍,等著我把它們變成熟物。我惶恐、害怕,一個人在廚房祈求熟悉的腳步聲趕快回來,耳中卻只傳來時鐘的滴答聲,時間的緊迫,不會煮飯的窘迫,不斷向我襲來,我一個人衝進洗手間,讓淚水宣洩個夠。擦乾淚水我還是要面對這一切,走出洗手間,等著面對事實,此時大姑現身,一會兒功夫,滿桌飯菜立即完成,大姑像是救世主解救了我,我重新思考「我有什麼款的命?」
三、醜小鴨
經歷淚水的淋浴,認清了事實,有時候,沒有人可以幫助自己,一定要學會自己壯大。回桃園立刻報名參加烹飪班,老師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先生,從選用鍋具、刀子到如何挑選新鮮時材開始,一週一堂課,老師示範完成作品後,大家可以試吃,學員都是廚房熟手,只有我這個新手,懷著雄心壯志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做到上的了枱面的大菜,還曾因老師問「油不夠時該怎麼處理?」回答「加水」引來學員側目,然而,我還是選擇跳過基礎班,一開始就像「花式」烹飪挑戰,「東坡肉」「滷蹄膀」「豆酥鱈魚」「章魚」「豆瓣魚」,一週一堂課,一次學一道菜,我認真做著筆記,以為認真就會有好成績。
當媳婦的第二年過年,自己一個人在廚房準備雪齒,除夕前一天就上市場買菜,先跟需要較長時間烹煮的「滷蹄膀」、「東坡肉」奮戰,從切肉、綁線到下鍋,實戰比紙上談兵困難多了,我以長時間換取動作上的不俐落。除夕夜,對著滿桌菜色自我感覺良好的我,自己覺得很滿意,可是,好像肉太多。
第三年、第四年,請教烹飪高手淑美,她清楚知道我的實力,所以教我方法簡單,又實用的大菜,像滷牛腱、牛筋、鹹豬肉,一直到現在15年過去了,她只要想到符合我需求的菜都會熱心指導我。
每年不斷的檢討改進,知道夫家飲食的習性,公婆平常注重養生,只要多煮青菜、豆腐和魚即可,只有初二大姑回娘家時,才需要烹飪佳餚。今年,公公說他想吃「紅燒獅子頭」,我很高興我的技術已經可以做到讓公公願意「點菜」。婆婆擔心的問「你有沒有做過,不會做就不要做換別道菜,這是要拜拜的,不要到時候做不出來就麻煩了。」第一次覺得我的身體裡有「不怕死」的基因,雖然身體覺得氣虛,嘴巴還硬是吐出沒問題。迅速啟動搜尋引擎快速瀏覽「紅燒獅子頭」的食譜,但是恆春家中家沒電腦,我只能靠大腦搜尋,不過,只搜尋到曾經吃過紅燒獅子頭的記憶,對於食譜是一切空白。
天無絕人之路,相信食譜是問出來的,和先生商量後決定到恆春市場採購,順便問別人怎麼做?剛好有人賣現做丸子,旁邊有一大鍋調好的魚漿,問老闆可以賣我一點魚漿?「你要自己做丸子?」「我要做獅子頭」老闆熱心的告訴我「這是花枝魚漿不適合,可是,家裡有虱目魚漿,要的話我回家拿,你等我。」實在太感謝這位老闆,老闆拿來,還告訴我跟豬肉一比一的比例,再加一些胡椒粉,用力甩出黏性,再下鍋煎成金黃色即可。
回家立刻現學現賣,好像還可以。煎魚時太過大意,幫魚翻身時,熱油噴起,有點刺痛,沖沖冷水就好了,終於做出今年的年夜菜,兼顧養生與豪華,大家都很高興。我的右手腕卻襲來一陣鎮刺痛,衝進浴室沖水,挽起袖子,赫然發現,手腕浮出火焰燃燒飛舞的圖騰,如瀑布般狂沖而下的水,竟不能減其一絲一豪囂張的氣焰,我忍著痛,回到飯桌整理碗筷後,請先生載我去買藥,塗藥之後疼痛感稍緩。回桃園幾星期後,圖騰依然盤據我的手腕,仔細觀看,以「疤」而論它算是長得美的,有火的傲氣又有水的柔媚,像是在訴說著經歷淚水的沐浴,要像火一樣的重生,這個疤像是告訴我「浴火重生」的故事。
不管有什麼樣的命,努力才是改變命運的方法,才能讓我成為更好的人。
幾周後再觀看這道疤,它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在我「悟道」之後。
我的烹飪經驗從無到有,算是一場處處驚喜的冒險童話故事。
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