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大樓庭院前第一排第一個位置上，原本的小樹不見，換種了一棵不起眼的樹，進出多次都沒有在意它 ，直到有一天，轉動大門鑰匙的時候，香味瀰漫，香氣如鑰匙轉動我的靈魂，精神一振的我，開始探究是什麼花香氣這麼濃烈？走回庭院尋找香味的來源，原來是七里香。



小時候普普通通的樹，長大盛開時，雖然缺乏國色天香的容顏，搶眼的色彩，卻靠著與生俱來的氣質獨樹一格，白色單純，最重要的是配什麼都好看，天生擁有包容一切的寬闊，在天地間散播最潔淨的香氛，是天賦的使命吧。



從交會的那晚開始，不論夜有多深，身心有多疲憊，含蓄的白始終綻放它一貫的香氣等待著我，遠遠的，只要嗅到熟悉的香，就知道家快到了。站在家門前，感謝種樹的人，讓家除了溫暖還多了清香的味道，深吸一口氣，丟開所有不愉快，我也帶著愉悅的心進家門。



不過一夜狂雨，樹上只餘單調的綠，白色花瓣鋪滿整個地面，香味依然在空氣中散開，即使失去了生命，仍然堅決要留香味在人間。



一、思索

秋芳老師請我思索，在創作坊的日子裡，其實我適應得並不是太好，可是為什麼記得那麼多她的好？我答 應了 老師要回顧，但是這兩條主線不相關，我硬把它們纏纏繞繞一陣子，還是覺得有點迷惘，理不出頭緒。



剛好有位同學問我，在大學時期教學認真又受學生歡迎的老師 和秋芳 老師之間誰比較好？「我當然覺得 秋芳 老師比較好，因為我跟著 秋芳 老師那麼久，我太熟悉她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性命相搏的努力與付出，可是另一個老師我只熟悉課堂中的她，所以這樣比較不是很恰當。」我努力思考後回答，她說「我只想聽你說 秋芳 老師的壞話，一般員工不是都會在背後說老闆的壞話和抱怨嗎？」這位同學就像追星的人，想從我口中知道，偶像人物完美的背後是不是有小小的八卦？



聽到這樣的話我嚇了一跳，隨即思考「我曾經在背後說過什麼壞話和抱怨？」當別人問創作坊平常的運作？我通常這樣回答「我們很忙，星期一改作文，星期二小圓桌演講和上課，星期三上課改作文，星期五討論和看各班的作文簿，星期六上課改作文，這是基本的行事曆，平常要備課、整理孩子的選材、討論教學品質、孩子狀況、看課外書、寫新聞台，每年還有好幾次的試教， 秋芳 老師很嚴格，試教不好就下台，有時覺得很受挫。」



神奇的是，聽我說過「壞話」的人，都把孩子送到創作坊學作文，lisa的兩個女兒和柔筑，麗春的女兒和兒子，麗萍的女兒，雪靜的女兒和姪子，秋榮的姪子和姪女，最可愛的是秋榮的姐姐秋香，其實她並不認識我，只聽秋榮的第二手報導，就送自己的小孩來，自己的小孩上得很好，又介紹了一大堆孩子。這些朋友幾乎都住在桃園，到創作坊上課其實並不方便，而且它們 都不挑 老師，只依孩子方便的時間選課，相信在 秋芳 老師的嚴格把關下，每一個老師都能帶給孩子全新的視野。



那天和lisa一起到她的公司，她跟櫃臺小姐介紹我是作 文 老師，櫃臺小姐立刻興奮的說「就是上次跟我推薦，你女兒在那裡學得很好的專業作 文班裡的 老師。」「對啊！她們很會教，寫作一定要交給她們訓練。」聽到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不假思索的說這樣的話，真的很高興，朋友是這樣介紹團對與我。



每次聽Lisa分享以前女兒喜歡閱讀課外書卻不懂寫作方法，經過創作坊的訓練後，作文不曾低於6級分，也頻頻在作文比賽裡得獎，最讓學校老師、補 習班 老師驚喜的是，她女兒不論遇到什麼類型的題目都會寫出「創意」，與結構完整的好文章，看她臉顯上欣喜的表情，我都覺得與有榮焉。Lisa是中文系的高材生，文筆過人，但是，她沒有選擇自己教，而是將心愛的女兒交給專業，其他朋友也都稱讚我們專業，看見她們臉上的笑容，這樣的「壞話」是壞話嗎？



我想比較兩位老師熟悉度不同的老師跟適應和記得美麗的事，對我來說根本就是兩回事。



二、「專業」的背後

「專業」的背後不是天份、不是運氣，每次看 秋芳 老師這位成功人士，連閒暇時都在寫文章、看書，無時不在充電，我都告訴自己要更努力。



然而，被檢討後頹喪的心，時間永遠不夠用的焦急，為什麼我不能更好的壓力？經常噬咬著我，時常將我塞進烏雲裡，在這樣的高壓下當然不好過。



在那段「想不開」的日子， 秋芳 老師從我的偶像變成我害怕的人，我開始害怕面對她，怕看見她因為我做得不夠好而生氣的臉，怕她因為我而擔憂、焦慮，所以常常自責。



三、因與果

前些日子，老師在我新聞台上留言

謝謝，這遙遠的牽繫

淑儀..
這兩天，我認真工作
回到純淨如水的童話創作
一如禪修
不是為了發表
而是想讓自己的心靜下來
接到你的電話
有情意悠悠流過
你怎麼還記得寒假班鐘點費這種小事？
你怎麼願意在挫折、難過時，願意想起一點點我的好？
我想
那是因為你很好的緣故吧？

創作坊歲月，我們都曾下定決心
孩子優先
全方位學習
文學和夢想交盪
真高興
我們一直不曾遠離......



那是決定離開以後， 秋芳 老師從大教室走到中教室問我，記得哪些她對我的好？創作坊的老師都知道，我有「課前緊張症候群」，上課前，我一定要先將自己埋進教室，專心備課，這時如果有人跟我講話，我不是避開就是腦袋放空。可是，這時我的思緒像水龍頭被打開了，沒有思考、沒有遲疑，只是將腦中的畫面說出來，老師很驚訝！其實我自己也嚇了一跳，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回答問題，我很高興我的腦袋裡裝的是乾淨的泉水，而不是黑水。



「你怎麼還記得寒假班鐘點費這種小事？」老師就是這樣，把對別人的好都當作是小事，而別人只要記得一點點她對我們的好，她就認為是歡天喜地的大事，還要對我們說謝謝。她不明白她收到的「果」，是因為她種下了「因」，善因善果的源頭還是在她身上。



「你怎麼願意在挫折、難過時，願意想起一點點我的好？」因為我知道，工作上的嚴厲是要我們成為頂尖的團隊，成為一個更好的人，對的起每一個孩子、每一個將寶貝送到創作坊的家長，多用一點心孩子的未來就多一份美好。 秋芳 老師對我們的好，我都銘記於心。所以我不曾讓頹喪刪去甜蜜的事，適應中的負數與甜蜜的正數，不適用於生硬數學公式，因為我們是人，我們有感情，有溫度。



適應不好是我個人問題，記得美麗的事是別人成全。



我很幸運，擁有這樣的人格特質，即使遇到將我逼到谷底的人，腦中還是會降臨他曾經對我好的畫面，提醒我人性本善，然後為他想了種種理由，他不是真心要傷害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雖然賴給鬼有點不應該，但是這樣想，任何結都不會將我捆住。也應該感謝我腦中的資料庫，它只選擇記憶感恩與美好。很多朋友笑我痴、笑我傻，我卻覺得這樣的痴傻很幸福，很溫暖。



職場上很多人來來去去，離去時難免有些雜音，我們應該向「七里香」學習，別人是我們的七里香，我們也是別人心中的七里香，即使離開也要在彼此心中留下餘香。



就算時間再久、空間再遠，香氣都讓人忘不了？因為曾經的芬芳，是我們深愛過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