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必須伴隨著愛 、慈悲沒有愛就無法生存


「子﹕講到『慈悲』，反應出把東方概念翻譯成西方詞彙所遇到的典型難題。在西方，『慈悲』的字面意思有時暗示著一種高姿態的憐憫，一種同情，但這種同情先假定自己和受苦的入之間有某一種距離。但是在藏文之中(nyingje`)，也就是我們我們翻成『慈悲』的字，直譯是『心之王』的意思，也就是說應主宰我們思想的東西。佛教所謂的『慈悲』就是解除所有痛苦的願望，尤其是要挑戰痛苦的因 - -無知、憎恨、欲望等等。所以說這種慈悲一部份是針對受苦者，一部份是針對那個興起慈悲的心。

父：慈悲之中能不能包含慈善？

子﹕慈善是一種表達慈悲的方法。布施絕對是佛教之中最高尚的美德之一。布施也有一定的形式。有物質性的布施﹕食物、金錢等等﹔有『免於恐懼』的布施，包含保護有難者，以及救人的生命﹔最後就是開示的布施，讓眾生可以從無知的束縛中得到解脫。這種不同形式的布施隨時都在佛教社區裡進行著，在西藏的歷史中有很多例子，功德主把他們擁有的一切送給需要的人，有人被慈善的理想激勵，為了救別人捨掉自己生命。這跟基督教的慈善相對等。而為了要消除長期的痛苦 ，人們必須思索痛苦的起源，然後才能夠發現原來引起戰爭的是無知，是對報仇的飢渴、執著，以及一切令眾生痛苦的東西。

父﹕慈悲和愛之問的差別在哪裡？

子﹕慈悲必須伴隨著愛。慈悲沒有愛就無法生存，更不可能擴展。慈愛的定義就是希望眾生能夠找到快樂，以及快樂的因。在此我說的『愛』指的是完全的、無條件的愛，對所有眾生沒有分別心，沒有偏見。男女之間的愛、對家人和朋友的愛，經常是霸占性的、排他性的、有限制的。其實這種愛中含很多自私的感情上，這種愛有一種期待﹔布望至少能夠回收自己所付出的那麼多。這種愛可能感覺非常深，但是當它無法達到期待的時侯，它也很容易就會悄失掉。再說，對親人的愛經常會同時附帶一種感覺，覺得和可能威脅我們以及親人的『陌生人』之間有距離，甚至敵意。」

- - 僧侶與哲學家*父子對談生命意義/賴聲川譯/先覺



行前我們就把家訪與校訪規劃在行程中，不過卻只跟旅行社提家訪，沒說校訪計畫。原因是：之前聽朋友說，他們先跟人家打招呼了，結果弄得小朋友課也不上了，全體集合在校門口敲鑼打鼓列隊歡迎這台灣來的「貴」客。實在不想搞成這樣，或許藏區的老師或小孩僅是表達他們的熱情與感謝，可是，仍覺得為了我們幾個微不足道的觀光客，讓人家醬子勞師動眾又停課的，不敢承受啊。

只打算到時見機行事，偷偷的跑企人家的學校。

決定給央珍來個臨時測驗，在路上說明了我們的想法，請她在時間許可的範圍內，隨便路邊若有學校的話請放我們下去參觀，並且我們從台灣帶了「一些」文具 (有人說我們是來西藏開文具店的)、及糖果(這個不太夠，因為連大人都喜歡) 想要送給學校。

就在澤當往江孜的山路上，正當我已昏睡到不醒人事的時候，師傅把車停下來，咦 ! 江孜縣龍馬鄉完全小學?! 下了車，正打算微服出「尋」，ㄟ/ 這位小朋友怎麼不上課？「 我們老師今天請假。」請假?! 老師請假，學生就不用上學啦？「在這種偏遠的學校就是這樣 」央珍說。嗯，我們還是進去參觀一下，看看人家的學校長得什樣子。

因為牧區的小孩都是住在學校，只有長一點的假期才會回家 (太遠了)，所以在門口又碰到一些小孩。起先，並不打算將文具糖果發給他們，想說交給老師處理較好，怕他們養成跟光觀客要東西的習慣。結果，央珍居然說：交給老師恐怕會被老師挪做私人之用。啊 ?! 這下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後，我們只好請央珍當聖誕老公公，我們當那個小糜鹿，就發給住校的這些小孩吧 !

後來，小朋友請我們去參觀他們的宿舍，唉~ 我都快要說不出話來了 (怕一開口就會流下淚來...)，不僅房內有一股難聞的味道，那個大通床，居然是簍空的?! (就是用細木板一條一條釘的，但大概是木材不夠還是怎樣，就沒一片接一片，就一片木板一條空隙、一片木板一條空隙....的間隔 )，棉被好髒又好薄，白天還好，晚上怎麼得了？房內沒有燈、也沒書桌、也沒任何多餘的擺設，小朋友很高興的在床上打枕頭仗 。

我，藉口跑掉了，因為無法再「深度」了 。

其實，是逃掉，逃掉面對真實；逃掉自以為自己做了什麼很善良的事。



在日喀則的傍晚 (後藏第一大城、藏區第二大 )，我們決定去自由市場逛逛，看看有沒什好玩或便宜的東西可買。在自由市場販售的手工藝品多與尼泊爾雷同，其它的東西我亦沒喜歡的，所以走走就想說買瓶水休息一下。

就在我掏出五塊錢要買水的時後，被一個約六七歲該上學的小男孩盯上了。

起先他是一直拉著我的衣服伊夷誣烏的，我知道是說藏語，他要錢。當然，我不會給，我心裡想說，不然等下拿包包的糖果或筆給他。我還不及把水收起來、打開背包，他居然開始把我的手當單槓，二隻小手死命的拉啊拉，他拉得實在有些粗魯，我覺得我的火氣有點上來了，我很正色的用漢語告訴他，我要生氣了！請他放開 。

不知道他是聽不懂，還是就是死纏爛打不讓我走，居然像隻無尾熊，整個人就撲過來抱-住-我-的-大-腿，我咧~~

火是已經火上來了，不過我跟自己講，我們不要跟小孩計較，他們不懂。可我很氣的是：一旁擺攤的商家都是漢藏語兩通的，居然沒半個出來斥喝那小孩； 不出來仗義執言就算了，居然又還在旁邊吃吃的笑、看熱鬧，看不出來我們不是在拍電影嗎？

好，離集合時間還早，本姑娘跟你耗了。

找個台子我坐下來喝水，當然，那小孩也繼續抱住我的大腿。後來，附近商家的小孩來圍觀了，其中有二個小一點約五六歲的小女孩，居.然.去.踢.那.小.男.生！然後不知道對他講了什麼，他就跑掉了。

好、好、好， 不玩了？我也趕快離開這裡吧，就在我還沒安全上壘前，那個小男生不知從哪跑回來，又一把抱住我的腳。唉~ 我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

被看熱鬧的時候，同伴就已聞聲來拉小孩了，可是拉不開，好不容易「脫困」了，這下又被抱住，於是便向不遠的西藏師傅求救。本以為師傅樣子兇，吆喝二句，小孩就會放手；沒想到師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不知道塞了幾塊錢到那小孩手裡，很戲劇性的，那小孩鬆了手跑離現場。

當場，我覺得自己像呆子，我到底在「堅持」什麼？

上車我把錢還給師傅，兩毛，合台幣不到一塊錢。師傅說：別難過啦，那些都是牧區流浪到城裡的野孩子，沒人管的，就是我們，也怕的 !

唉~ 我難過的真的不是兩毛錢，也不是今天當了女主角；我在乎的是這個孩子還會繼續再下去，他絕不可能「收山」的。在藏區我只是一名過客，可是，他未來卻是這裡的「棟樑」啊....

有志者事竟成？祝福那個有毅力的孩子。


也有碰過很可愛的小孩，叫人恨不得能把身上的東西都掏出來送他。

起先在白居寺，是因為瑜沒法逛太久而在寺門等我們，待我出來，瑜便介紹了這個和善的小男生，他看瑜一個人陪她玩了好久。我說：真的啊？！這麼乖，應該要獎賞哦。就把曼陀珠拿出來請他，他沒吃，反過來從口袋拿出來一小條餅乾叫我拿，好吧，雖然拉肚子，我應該要賣小朋友一個面子。然後呢，我又想說可以送他一些巧克力，他應該沒吃過。結果被附近的孩子看到都來要，糖發完了，小男孩看看就拉拉我，要捐出他的餅乾。 哎~ 叫人感動的孩子。

不知道為什麼對於那些乖乖來排隊拿鉛筆、糖果的小孩特別喜歡，有時會多送幾支或幾個；碰到會講謝謝的, 更是覺得嗯好樂； 而對那爭先恐後的小孩，大約是覺得討人厭，當然發還是發，但限量。

不過，我是發給自己，還是真的要發給藏區的小朋友？



※照片-白居寺的小男孩※

200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