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1-31 14:33:09+ share

[轉]語言的歧視與仇恨

【新新聞】第1037期
顧爾德  2007-01-17

傍晚時分,垃圾車即將到臨。通常不少外勞幫傭總會提前到收集定點,把握時間和其他來自故國的幫傭閒話家常。也許他們在相互抱怨著今天主人又怎麼刻薄,或又如何得意地欺瞞了主人某件事。他們也會抓緊時間,打公共電話回家鄉,也許是和丈夫、情人訴心事,或叮嚀留在家鄉的子女。

垃圾車到來,一個外傭拿著回收資源要傾倒,清潔隊員大聲斥喝:「塑膠袋和保麗龍要分開!你聽得懂嗎?」清潔隊員轉頭對另一個同事說:「她有聽沒有懂啦!」兩人因為對那位外傭的嘲謔得意地笑了。外傭則一臉沒表情地倒著垃圾。也許她聽不懂,或祇聽懂一點,但從清潔隊員的語調、肢體語言,應可感受到對方的嘲笑。

這一幕勾起我在國外生活的記憶。司機、雜貨店、速食店打工店員、路邊年輕混混,同樣以語言暴力來欺侮外國人--他們通常處於社會低階層,很多是英文講得不道地的新移民,但他們會用很粗魯方式對待其他同處於劣勢的外國人。中上階級則更奸巧地表達歧視:對你視而不見、或一副認真模樣聽你講話,卻皺著眉頭表現出聽不懂,然後用誇張的語調、標準的發音問你:「你剛說的是這個字嗎?」

我對清潔隊員說:「大家都是出來賺吃,人家聽不懂中文,也不需要對人家這麼兇!」那兩個清潔隊員楞住了,也許沒想到「自己人」會去幫一個「外人」講話。

類似歧視事件在台灣每天可能發生上百次。這不僅是台灣人對外勞、新移民態度的縮影,還反映出社會成員對「他者」的態度,以及權威與權力的運用方式。

在官僚科層組織中,每個角色都有一定權力與權威,即使低階環保人員在執行工作時也有其法定權威。通常他們也不吝於展現權威、運用權力。愈低階者職責愈單純,也會更直率(或粗魯)地行使其權威與權力。一般受到這類粗魯行徑傷害的民眾,會覺得和他們計較不划算,不會去對抗、申訴。那些中文不流利、居留工作沒保障的外勞,自然成了最好欺侮的對象。

族群、語言、文化有一定程度的「識別度」,不可能要求大家完全一致。不過,在台灣的現實況狀是:本省、外省、新移民與移工,都在自我組織良善的社會中分工順利,可說是「生命共同體」。不過,當一些語言、族群象徵被凸顯出,噬血性就被挑逗起--想要壓迫、主宰對方。

外勞與新住民的語言腔調不難分辨,讓他們容易成為族群歧視對象。但更值得深思的是,本省、外省的台灣人普通話腔調差異不大,而且很容易分辨出台灣人與中國人講的普通話不同。有趣的是,深藍電台的主持人,十之八九都是找「中國腔」強到你在日常生活中很難聽到的(也就是那種很容易讓本省人不安的腔調);而深綠電台的主持人「台灣腔」也是「祇應天上有」(外省人也聽得很不自在)。顯然,這些媒介都刻意藉由語言符號動員族群。

當你掌握發言權、有機會用語言來刺激、羞辱別人時,請不要得意忘形,不要為台灣造孽--不論在媒體或日常公共領域。
這是在看完電影【Babel】隔週恰巧看到的一篇文章,延續聖經「巴別塔」關於人因驕傲自大,而遭上帝以語言分化的故事,這一篇文章將故事再度拉回現實生活中,徹底是給了我一番很好的提醒。

電影心得刊登於[Share’s * 遊樂場 *]



picture from 【Bab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