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1-19 20:41:16小葉

『第七章 復活』

『第七章 復活』




對手按兵不動,反而更令人生畏。
目前尚未掌握憑依在由比子身上的怨靈的身份。雖然還察覺不到怨靈們的異變,卻有一種仿若暴風雨前的寧靜一般的不詳預感。而在另一方面,讓體內《靈縛》的效力正不斷減弱。在這種狀態下,無論是多麼微小的鍥機,信玄也一定能趁隙衝破《靈縛》。
放學後。
高耶陪讓參加了一會社團活動(附帶一提,是吹奏樂部)之後,忽然說自己有事放心不下,將護衛的任務交給直江,一個人趕往由比子的醫院。
不過他們所提防的武田的下仆,就在他們意想不到的地方。

下課的鐘聲響後,社團活動的學生們也幾乎都回家了。空蕩蕩的校舍裏,直江站在樹叢中等待讓。瞄一眼手錶,快七點。差不多該回來了吧。也許是神經過於緊繃的緣故,他的表情略顯疲倦。
(就這樣平安無事地結束就好、不過……)
哢嚓!
背後傳來腳踏草地的聲響。直江轉過身。
[……!]
他驚訝地瞪大眼睛。
一名身披雙排扣大衣的年輕男子正站在離他不遠的樹旁。不是學校裏的學生。漆黑光潤的發絲,端正白皙的臉龐,令人驚豔的紅色雙唇——擁有超凡美貌的年輕人。邊用指尖撫過樹幹,他注視著直江。
[很久不見了,直江信綱]
年輕人叫著他的名字,聲音宛如澄淨的清流。
[…………]
直江靜靜地回答道。
[果然是你。高阪彈正]
似乎彼此早已認識對方的樣子。互相凝視了片刻,高阪的嘴角流露出微笑。
[就知道你一定會現身、直江。你的行動正如我所預料的那般]
看著直江咬牙切齒的樣子,高阪彈正說道。
[你好像找到景虎了]
[!]
直江別過眼。
[你知道了……?莫非,是你這傢伙!]
[你太高估我了。我們可是連一絲將景虎的所在地知會你們的意思也沒有。只不過,景虎碰巧在我們選中的憑坐身邊罷了]
[——]
[三十年前,在和那個織田的決戰中遭受了幾近毀滅的創傷後還能復活,真令人欽佩。不過,若是那個景虎的話,也並非不可能吧]
[…………]
直江皺起眉頭說道。
[遭受那次打擊後,還能換生已是奇跡]
高阪仿佛一下子明白過來什麼似的,望著直江。
[……嗯。難道說,景虎之所以失去記憶,是當時“破魂波”的後果,你是這麼認為的麼?]
[……!]
直江目光銳利地瞪著他。而高阪則繼續低聲說道。
[並非是破魂波令他喪失記憶,而是出自他本人的希望。是景虎自己將記憶封印了吧]
[……!……]
[你不可能毫無察覺。將景虎逼迫到無法喘息的人是誰、逼他到非要自我封閉的人是誰]
[住口!]
[是你這混蛋吧、直江!]
高阪叫道。
[那個身心遍體鱗傷的景虎,你究竟對他做過些什麼!以一副偽善者的嘴臉逼著那個人不放。你連憐憫景虎的資格都沒有。什麼破邪顯正、什麼正義的討伐軍。就連你,原本也只是個怨靈罷了!]
[!]
直江屏息無語。
高阪目光冰冷地緊盯著直江。直江找不到語言反駁。風吹揚起高阪的大衣衣擺。
[……哼]
高阪嗤之以鼻,嘲笑地說道。
[不管怎樣都與我無關。不過,若是景虎無法運用力量的話,我們這邊可是求之不得呢]
直江瞪視著高阪,低聲問道。
[你為何要解放信玄?]
[“為何”?真是愚蠢的問題。我好歹也是名武將。當這個世間再次紛爭四起的時候,協助我主奪取天下是為人家臣的正道。]
[——真的嗎?]
似是要看穿對方真心一般,直江眼中閃過光芒。
[沒想到你會是那種愚不可及的野心家……?]
高阪無語地看著直江。似是在思量著什麼。
沈默過後,高阪說了一句。
[因為我也不想讓信長那種人得到“天下”啊]
[!……高阪!]
高阪逃避似的忽然仰頭望著天空。
[四百年前,武田信玄公在進軍京城的途中因病辭世。未獲天下就燃盡生命之火的主公,將在這個“暗戰國”一嘗其夙願。稱雄“天下”的必為我主信玄公,決不旁落他人之手]
[無論如何都要讓信玄復活嗎]
直江怒視著高阪。
[“暗戰國”是擾亂這個世界秩序的存在。不管基於什麼理由都不可能容許信玄復活]
[哼!果然還是打算阻礙我們嗎、上杉!]
高阪的臉上凝滿令人畏懼的殺氣。
[直江,長久以來一直想和你決一勝負,現在似乎也是時候了。你如果企圖妨礙我們的話,殺無赦!]
嘭!
自高阪體內噴發出火焰般猛烈的陽炎。
[調伏對換生者無效!以炎之力決戰吧、直江!]
直江緊咬著嘴唇,集中念力。
同時,琥珀色的陽炎自直江身上燃起。
[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高阪彈正!]
巨大的能量將整個空間扭曲。
高阪叫道。
[直江!受死吧!]


二年三班的教室裏。
當結束了社團活動的讓終於回到教室時,所有的同班同學都已經回家。
可能收拾打理費了太多的時間吧,他才折騰到這麼晚。連走廊上也已經空蕩蕩了。
精疲力盡的讓深歎一口氣,走到自己的書桌拿書包。
(還要再支撐到回家呐……)
如果可以,他真想就此癱倒在地上。但是,若真的在這裏趴下的話,恐怕他就沒有再站起來的力氣了。
讓恍惚地將目光移向窗外。
(讓直江先生開車送我吧)
這麼想著,他抱起書包,搖搖晃晃地正要走出教室。就在此時,
[?]
讓感覺到有人站在門口,抬起頭來。還有誰留在這?
站在那裏的人,
竟然是森野紗織。
讓雙眼瞪圓。
[森野]
紗織沒有答話。只是眼神空洞地看著他。這麼說來,從早上起就沒聽她開口過。明明平時裏精力十足地吵吵鬧鬧,可今天卻莫名其妙地乖巧。現在,站在那兒的紗織,神情更是異常地古怪。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呐?)
讓琢磨著,忘記了自己的處境,走近她身邊。
[你還留在學校?森野]
紗織沈默地抬頭注視著讓。
讓毫無警戒之心。一臉擔心地問道。
[怎麼臉色這麼難看。不舒服麼?]
紗織沒有回答,耷拉著腦袋。讓以為她身體相當不適。
[不舒服的話早點回去休息比較好。要聯絡你家裏人嗎?我可以拜託別人開車——]
正說著的時候、突然。
紗織倒入讓的懷中,依靠在他身上。
[森野!]
讓慌慌張張地抱著她叫道。紗織依偎著讓,就此跪在地上。
[喂!森野!振作點!]
保持著坐臥的姿勢,紗織將臉埋在讓的手腕下。
左手的手腕。
[森野!沒事吧!?你振作一點!]
紗織的右手手指攀上讓的左手手腕。讓卻並未察覺。她摸到了腕釧。
在讓懷抱著自己的雙臂下,
紗織的眼中閃過微小的光芒。
[!]
正在半途上的高耶忽然回過身。
前往由比子那裏的高耶,感到胸口一陣騷動。一瞬間仿佛貫穿心臟般的悸動襲上心頭,使他不禁停下腳步。
(剛才的是怎麼回事……)
胸口從方才起就焦躁不安。比之前在由比子面前感受到的更為激烈。
發生了什麼事?
將視線轉回原來的方向,高耶再一次朝著醫院跑去。


啪嘰啪嘰啪嘰……!
銀杏樹發出淒厲的哀鳴,枝葉不斷地斷落。
[!]
直江反射性的仰起頭。一瞬間,落下的樹枝著起火來,化為灰屑飄落至地上。
呲!
地面猛地開始上下顛簸。
[什麼!]
高阪腳下的地面悲淒地呻吟著,接下來的一瞬間崩塌陷落!
[!]
高阪千鈞一髮之際飛跳起躲開了。對著他的落點,直江再次放出念力。地面連續坍塌。迅速飛跳著後退的高阪漸漸向後方退去。每一個觸落的地方都接連陷落。高阪腳尖點地奮力一跳,在校舍旁突出的安全樓梯下暫且棲身。
[你這傢伙……!]
他憤恨地瞪向直江。與此同時。
咻!
[嗚……!]
直江身體的周側響起嘎吱嘎吱的聲音。高阪的念力將他緊緊包圍。那股壓力幾乎攥碎他的身體。高阪的念波直擊向直江。
[嗚哦哦哦哦!]
在直江全力抵抗釋放的念力的作用下,身後教室的窗框不堪壓迫而變形,玻璃也幾近破裂。
[!]
隨著一聲淒厲的巨響,窗戶的玻璃徹底崩碎。
直江震斷了高阪纏繞在他身上的念波,手上再次凝滿“力”,發動攻擊。高阪則站在原地迎戰。
啪嗞……!
兩股念波激勵地衝撞在一起,如同閃電般將空氣撕裂
彼此都被對方的力量彈飛出去。直江猛地撞上校舍的牆壁,高阪也翻滾著趴在地上。抓住樹幹勉強抬起上半身的高阪,呼吸急促地自喉間輕笑道。
[呵呵。看來是旗鼓相當呐]
直江忍耐著背脊的刺痛,怒視著他。
[直江。我選中成田讓作為憑坐的理由,你不想聽聽麼?]
[?]
[那個人的真身。你們好像還沒察覺到呐]
[什麼!] D60UR72c尊重版權!hVp6sMlw轉載請與作者聯繫!HlFdCudp
直江的語氣慌亂起來。
[什麼意思!高阪!]
[沒發現嗎?真是可憐的傢伙。不過——]
[?]
[景虎會出現在那個人的身邊,或許也是他的命運吧]
直江的表情驟變。
[高阪,你小子到底知道些什麼……!]
[成田讓的存在是六道輪回的威脅。遲早都是必須消滅掉的人——哼,不過也沒差。如今就暫且盡可能地利用那個人的力量壓制“暗戰國”。成就我主大業之時,即淪為主公換生的宿體。武田的武士們啊!]
高阪高聲叫道。
[我主武田信玄公即將復活!快歸集至這片土地!重返風林火山旗下!]
直江驚異地轉過身。遭了……!
(讓!)


碰!
病房的門被粗暴地推開。飛奔進來的正是仰木高耶。肩膀因急促的呼吸而起伏不已。高耶看向房間的中央。
由比子站在窗邊,注視著眼前的侵入者。
[你終於來了,仰木高耶]
[你……]
原因不明的一股焦躁讓高耶無法安耐。他緊握著雙拳叫道。
[你是誰!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噗嗤”一聲,由比子妖魅地輕笑了。
[在回答之前,先讓我瞧瞧你的真身如何?]
[什麼意思?!]
[你想要幫助讓麼?果真如此,稍許遲了一步]
[什麼!混蛋……!]
正要說話的他,眉間倏地湧起尖銳的痛楚。在忽閃過眼前的白色火花中,那僅僅一瞬間的影像。
(!……讓!)
由比子高聲笑道。
[妾身三條!恭迎我主複生!誰都無法阻檔我們!]
清醒過來的高耶訝異地睜大眼睛。
“咻”地一聲,由比子飄離床鋪,騰空浮在空中。三條自上方俯視著高耶。
[你不可能阻止得了我們!誰也無法妨礙我們!很快,就讓你親眼目睹我族的復活!]
[!]
突然刮起一陣狂風,窗子被猛地甩開,由比子的身體隨之飛出了窗外。情不自禁地護住身體的高耶叫著。
[混賬傢伙!……!]
那白色的影像侵佔了他的視覺。腕釧在讓的手腕上發光,沙織抿起嘴唇,笑了。
[!]
自滑落而下的腕釧周側,發散出強烈的閃光。
讓睜大了雙眼。
卡茲卡茲卡茲……!
隨著那可怕的聲響,整個校舍的玻璃窗突然龜裂。天花板下的日光燈幾近破裂似的接連爆出細痕。腳邊的地板發狂似的顛簸起來,這震顫一下子就猛烈得使整個校舍都搖晃起來,同時傳來地鳴般的巨響。
啪!
與那幾乎致使地面下陷的衝擊同一時刻,教室裏的課桌浮了起來。光芒仿佛驅除黑暗一般,充盈了整個教室。
滿目的白光。
從蹲在地上的讓的體內,向天空射出一道如箭矢般的眩目光芒。

驟轉過身的高耶。
倒吸一口氣的直江。
瞠目而視的高阪。

信玄獲得解放了!

[讓!]
高耶竭力的呼喊已經無法傳達給讓了。
白色的光芒包裹住整個校舍。
三條那欣喜若狂的高喊傳遍天際。
《復活了。復活了。
慶賀今宵 往昔的武士們。
我主武田信玄公已複生。
共賀今宵 共賀重生》

[森野……!]
高耶返回學校後,在教室門口發現了倒在地上的紗織。
[森野!喂!森野!]
他抱起紗織。“哢當”一聲,銀色的腕釧自她的手中滾落到地上。
[……!]
高耶看到腕釧,不禁倒吸一口氣。腕釧果然被摘下來了。借紗織之手。
哪兒都不見讓的身影。
[……嗚……嗯]
紗織似乎清醒了。她睜開雙眼,忽然大叫起來。
[不要!……仰木?]
[森野。讓呢?]
[誒?什麼?成田他怎麼了?]
她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高耶咬著嘴唇。
(是被誰操縱了麼?)
[已經不礙事了吧,森野。一個人能回去麼?]
[咦,什麼?怎麼回事?我做過什麼了嗎?]
[這件事以後再說。你先回家]
[咦?等等……!仰木!]
高耶跑出教室。此時太陽已落山,附近一帶完全浸沒在黑暗之中。直江也不見蹤影。如果讓的肉體被已經解放了的信玄趁機奪走的話……。
(那傢伙跑哪兒去了?)
高耶飛奔出校舍,沖進了夜幕中的街道。


自遠方的天空傳來雷聲轟鳴。
那令人畏懼的雷聲侵襲著整個街區。夜晚的天空陰雲暗聚。劃破天際的閃電,游走於漆黑夜空之中。一陣強勁的烈風刮起,將商業街的連環拱棚和宣傳用的旗幟吹得“啪塔啪塔”作響。路旁的行道樹也騷動不已。

松本城城址。
空無一人的公園裏,聚光燈自下而上地照亮了靜寂中的天守閣。環繞四周的護城河將它攬在環中。
悄無聲息。
不,有兩個人影出現了。
他們佇立在護城河畔,仰望著天守閣的身姿。
兩人正是成田讓以及由比子。
[主公……]
由比子如此稱呼著讓。
[那便是我們的深志城。]
[嗯……]
讓微一點頭,抬首凝望向天守閣。
[我們的深志城。再一次踏入此城之時,它已經污穢不堪。遺棄我們的歷史,染汙了這座城。]
讓語氣鎮靜而威嚴地低聲說道。
[污穢的城必須得到淨化。生活在“錯誤的歷史”中的人們,他們的怨恨、情感,也要一併清楚乾淨。抹去這座城過往的歷史,使我武田再次成為它的主人!]
[——是]
由比子如同能面般冰冷無情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輕笑。
[請由妾身來淨化此城]
[嗯]
讓的視線滑向河端的照明燈。一瞬間,眼中聚起念力。
哢嚓!
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同時,燈光熄滅了。
松本城陷入黑暗之中。
接著讓的視線掃過四周。下一個瞬間起,公園裏的燈光仿佛多米諾骨牌一般,一個接一個地消失了。在確認公園內部完全沉入黑暗之後,由比子轉向天守閣,伸出右手。
眼前落入陰暗黑幕中的城閣。
由比子的雙眼“啪”地睜開。與此同時——
碰!
好像燃燒器噴發時一樣的聲音。
天守閣被紫色的火焰所包圍。
[哦哦……!]
天守閣在轟鳴中陷入火海。自築城起後,從未沾染過火星的中央瞭望塔,如今,正沐浴在紫炎之中。
[呼……]
烈焰照亮了讓的身形。他眼中閃爍著光芒,放聲大笑起來。
[哇哈哈……!哈哈哈哈!燃燒吧!燒得再猛烈點!慶賀我的複生!讓這火焰把所有污穢的歷史全都燃燒殆盡吧!]
身旁的由比子也浮現出可怕的冷笑。讓、不、信玄放聲說道。
[淨化這片土地!破壞所有的一切!我們沒有得到的天下、由別人建立的這個世界,全都是虛無的蜃樓而已。豐臣、德川不過是愚弄世間的偽善者。這個國家的歷史是錯誤的歷史!將存在於這個歷史中的一切,全部破壞掉吧!]
風吹卷起烈焰的火勢,發出燃燒的轟鳴。信玄注視著一片火海中的天守閣,高聲叫道。
[破壞吧!燃盡污穢的一切!破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