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一個星期了，我還是高燒不退，不，應該是燒了又退，退了又燒。

不僅如此，還上吐下瀉，整個人幾近虛脫狀態，除了每天到醫院打點滴，就是躺在床上，讓暈眩跟噁心充斥著大腦跟胃，除了旋渦跟晃動的黑影，我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而奇怪的是，枕頭上居然有愈來愈多的落髮，讓我開始有些害怕。


※ ※ ※


「…佳芳…淑華…」英文課上，老師在台前發著期中考的考卷，而我卻仍在恍惚當中。嗯，好像是我的名字，連站起身來都費力，我轉頭向小平：「你幫我拿好不好，我不太舒服…」我話還沒說完，小平就已經起身往台前走去。

「怎麼是你來拿？她人咧！？」老師的口氣不太好。

「老師，她身體不舒服…」小平應著。

「不管！叫她自己來拿，考成這樣，叫她自己來跟我拿！」

老師的語氣讓人不容反駁，此時全班的目光都轉向我身上，而我卻仍在暈眩當中。

當然我還沒勇敢到可以反抗老師，撐起身，我手扶著一排排的桌子往前方走去，雙腳似乎不聽使喚，極度疲憊的酸楚在全身流竄。

教室的氣氛似乎凝結成一種尷尬的狀況，我一路搖搖晃晃的走到台前，而老師也瞪著眼睛像是準備行刑般的怒目，站在老師面前，

我低頭接過考卷：「謝謝老師…」。

轉身再慢慢往座位踱去，老師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我不管你生什麼病，趕快把它解決，下堂課我不想見到你再是這副模樣，期末考也不准再考成這樣！」

我跌坐在椅子上，從沒發現我的位置離講桌竟是如此遙遠，望著黑板，距離似乎越來越遠……

「K？」小平突然叫著我，可是我好像眼前一片黑，分不清東南西北，「K？你還好吧？又發燒了嗎？你還是回家休息吧！」小平擔心的問著。

帶著老師充滿「疑慮」的目光，小平把我攙到校門，等爸爸來接我。刺眼的陽光落在身上，眼前盡是紫色與黑色交替的漩渦，像是變形蟲般不停的放大、縮小、旋轉……


※ ※ ※


浴室裡瀰漫著白色的水蒸氣，溫熱而厚重的濕黏，我被包圍著，近乎窒息。

望著排水孔上阻塞著的毛髮，實在多得驚人，伸手撥開，白淨的泡沫跟透藍的水形成了一個小型漩渦，迅速而俐落地旋轉流下。

我將那些掉落的頭髮用衛生紙包著，丟入垃圾桶，應該沒有人會發覺吧！一手擦拭著鏡面，看到白霧中的自己，頭頂上稀疏的髮，的確有些慘不忍睹。

害怕，也懷疑，我自問，到底怎麼了？分不清是蓮蓬頭的水，是眼淚，還是被蒸氣悶出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