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以來，台灣的天空灰灰濛濛，這回不是「沙塵暴」季節到來，取代的是某種不屬於食用添加物的「白色粉末」，肆無忌憚潑灑下來並且混淆攪拌入許許多多的奶製品內，喝入人體過量長時間下會轉變成粒粒堅石，導致腎結石等病變。這般景況實難教人有「白雪紛紛何所似？」的浪漫優雅情懷，更不可能要人興起「未若柳絮因風起」似的詩情畫意。再加上媒體日夜不斷地強迫灌輸，政府單位一日數變的數據，弄得人心惶惶，促使人膽怯怯，箇箇聞「奶」色變，最後衍生出一系列萬般皆「毒品」的網際網路報導，一天之內，可以從四面八方巨細靡遺的連收好幾封。拍賣網站廣告詞說得溜：『…甚麼都賣，甚麼都不奇怪…』可惜出差前夕難掩惶恐心情，好友在e-mail回覆：「…經常出差置身國外的妳…身經百戰…百毒不侵…練就一身不壞之軀…去吧…勇敢點沒事的…」確實有安慰鼓勵之意，無奈年過半百貪生怕死，怎樣都難用「壯士斷腕，一去不復返」的大無畏「肚」量，前往那『甚麼都吃…甚麼都不奇怪…』的鄰近國度。

千里迢迢從南邊飛到北境，忐忑不安從清晨趕到黃昏，抵達廠裡面對著心所繫腸所絆新開發的兩副模具，一副雖不近完美但離圓滿不算遠，再做些許修改，相信很快可以達到盡善；另外一副模具壓根還不見「影兒」；心有點沉，一時慌張不知如何是好，呆坐辦公室不發一言，忽然發現肚子更沉，原來清晨至今尚未進食，飢腸轆轆腦袋昏昏確實難辦事，廠家老闆年紀雖輕，卻體貼過人，二話不說大車一開，直接轉出工業區，一邊駕車一邊電話遙控：「媽媽，邀請台灣來的客人到家裡來吃飯喔…」廠家老闆興致頗高，路邊停車揮手跳下車說是：「…再買幾隻螃蟹…幾樣菜…」說時遲那時快，我也跳下車緊跟在後，硬是要「參觀拜訪」寧波的「夜市場」── 日光燈照亮著每家白色磁磚隔成的整齊攤位，形形色色的青菜、蔬果一應俱全，疊疊層層，廠家老闆不斷詢問，就是希望找到一樣台灣沒有的蔬菜當作今晚佳餚。此起彼落的家鄉方言與商家雙手高舉，緊握尾巴還搖擺不停的鮮魚，大聲吆喝著游說採買熱鬧景況，撩起旅人落寂的心情，也安慰遊客的孤單，此時的心思有種不成調的親切感覺悄悄裊繞。

廠家老闆的岳父母親切慈祥，略顯瘦弱的身軀有種硬朗的精神，盛情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雖然滿臉細密的皺紋使倆老顯得比實際年齡蒼老許多，但是咧嘴笑開懷的熱情，仍然讓人感受到家的溫馨愉悅。滿桌菜餚雖然不同於自家的作法，但是道道精彩盤盤豐富，特別是那一大盤堆得高高的大閘蟹陣陣香氣逼人，竟然教人再也無暇仔細觀賞廠商剛搬遷進住的新豪宅裡品味不凡的件件傢俱裝潢，以及窗外那條貫穿寧波市在謐靜夜裡的洋洋大河。是誰說的「…命好不怕運來磨…」卻沒有解釋為何會是「…就怕餓來纏…」此時此刻，誰還會記得大閘蟹是否含毒、青菜會不會農藥過高…

出差顛簸，奢侈無罪，豪華有理。飯吃得好，床也要睡得穩，這趟就在「茶足飯飽」之際，接受廠商遊說進駐開幕二年的五星級大酒店。溫暖典雅挑高五層樓高的大廳，悠悠古典音樂飄蕩，合理的房價令人飄飄欲仙，一天下來腰已酸腿也累，手拉的行李、肩扛的背包越來越沉重，與廠家互道晚安轉身預備上樓時候，瞥見大廳旁休憩的大紅貴妃躺椅上，一位老兄直接平躺再把兩大腳ㄚ舒坦地跨在椅背上，不斷抖動雙腳暢快地大聲講話，那般悠哉舒適模樣，令人羨慕，當下還真後悔何苦多付幾百元每晚的房租費用。

五星級的奢華果然魅力催人醉，一夜好眠，早早就起來整妝待蓄，中西早餐菜色，左轉右擺上百樣，透過大片挑高落地明鏡，照射進來的舒適的晨光，更讓每道都色香味俱全，頓時食指大動。形單影隻的旅人只好挑選靠窗邊，盡量不影響其他一同用餐的住客。剛好某大商家在此舉辦二○○九年春夏新裝發表會，絡繹來到餐廳的員工，精緻化妝的臉龐以及時尚的服裝顯現個個窈窕淑女嬌貴模樣，只是與接起手機滿口食物大聲講電話的架勢很難相搭配；亭亭玉立清秀模樣的小美女，任何地方只要佇立片刻，絕對是吸引人們目光的美麗尤物，但是，真的很想追著問她：「…那支夾菜的夾子…妳為何就從麵包夾到蛋糕水果…又轉到青菜火腿呢…妳不會直接拿去用餐吧…」

一手握盤一手握筷的那對男女，看來氣質不俗，兩相不停交頭接耳，但見男人竟然用自己手上的筷子，逐一在每道開放的餐盤上不斷筆畫，嘴裡叼叼唸著：「…沒甚麼好吃的呢…」時間越來越晚，食客越來越多，談笑風生的聲浪也越來越高，炫風式的四、五位身材高挺的帥哥，梳理過的頭髮搭配合身的服飾蜂湧進來，正眼不瞧斜眼不望，一人一盤就坐下與旅人同桌，立即七嘴八舌大聲談論昨晚玩到幾點回房以及今天進度……完全無視於同桌的老女人。

女人確實已老年華不再，絕不會再是年輕小伙子的焦點。但是無論如何過百公斤的身軀，絕對是「龐大」到看得見。終於帥哥們吃飽，抹擦嘴角時候，竟然每人拿出香菸一支，也不詢問鄰坐的「女人」，就大口大口呼嚕嚕的吞雲吐霧起來……真的捺耐不住情緒，盯著幾位帥哥說：「…你們就這樣不懂禮貌？」後起身轉身離去，留下一群目瞪口呆說不出話的帥哥。

出差在外，情緒總是特別容易累，奈何「屋漏偏逢連夜雨」，全球金融大風暴席捲全世界各大角落，恐怕還沒被「毒奶粉」酖死之前，已經先被金融風暴吹垮。身心俱疲的殘敗軀殼，因為帶回更多的樣品，使得原本超重的行李，更是越拖越沉。但是回家的路越來越近，踩在桃園機場的腳步輕快跳躍，心情輕鬆排隊購買回台北巴士車票，只是倏地後面那位彪形大漢猝不及防的竟然插隊搶先在身後嬌小女生前面買票，只聽見小女生輕輕地說：「…耶…先生怎麼插隊啊…」可惡的是售票員完全沒有憐香惜玉更沒有正義勇氣，依舊賣票給插隊的人。死瞪著那位大兄許久許久，越想火氣越旺，一不作二不休就在候車大廳裡、幾十位等候的旅客面前，毫不留情面地大吼：「…我以為只有中國有這樣情況…連在台灣也一樣不排隊…我們還能說別人怎樣啊…」

2008/10/20 02:11p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