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4-14 12:06:12五餅二酒

上海的他

從小被報章媒體教導『反攻大陸,光復河山』、『統一中國,解救同胞』根深蒂固相信中國是我們的;從小是老師長官說的:「…萬惡的共匪…」所以自小就堅定『漢賊不兩立』的偉大情操…哪裡會想到,長大後從事貿易工作,苦尋不著的台灣廠商,早已悄悄在中國『匪區』建家立業呢?十幾年前,在天津南開大學任副教授的姑姑來台探親數月,輪流在親戚家各住時日,對這從未謀面卻說經常往返中國驗貨的姪女,言談間頗有怨言:『…還說你經常「回」大陸去廣東深圳…怎都不想來看看姑姑呢…或是去看看你大連的奶奶…』狗膽天生,狗嘴吐不出象牙,快人快語:『…姑姑…大陸很遠耶…從深圳去天津好遠的…』狗命難違,更難得姑姑開明,大言不慚繼續不停嘴:『…何況…姑姑…您們是共匪耶…我們老師說不能去啦…』『哈哈!』姑姑果然爽朗,哈哈兩聲頗有「等著宣判」的警訊,『啊…共匪…哼…我還「蔣匪」哩…』

在台北住了一週的姑姑,天天一起與我在世貿上班,週日和女兒開車帶她遊台北近郊,在「故宮博物院」門口拍照時候,頻頻交代一定要避掉背景的「國旗飄飄」或是「蔣公照」,說是:「否則回去報告寫不完…」姑姑畢竟受過高等教育,直到要回去在機場依依難捨送行時候,語很重心更重的說:「蕙蓉…回去不知道怎樣寫這份台灣行的報告…跟來的時候領導給的資訊完全不同…」這已經是十二年以前姑姑留下的感受了。

二○○七年中開始,中國對於勞工政策的改變,引發南部的價格節節上揚,無奈之餘移往浙江、江蘇尋求新廠商。因而在上海的快速道路、高速公路與廠商司機、「的士」(計程車)司機有多次接觸的機會。

上海的他 ── 職業全是「的士」(計程車)司機,長相:保留 (不是故弄玄虛,搞神祕。真的是因為中國的計程車內部,在司機座位範圍均用不銹鋼鐵欄杆圍起,上半截的鐵條只夠兩根手指將鈔票塞過去;下半截大半是用半透明的壓克力兼作廣告看板,司機帥哥的臉不但無法清晰辨識,有時候連後腦勺也不見得能看清楚呢。)好在司機帥哥個個練就『大嗓門』,就算是引擎隆隆也難蓋過得知從台灣來的『同志』,高興的像是『老鄉遇老鄉』似親切問候。

上海的他,三十左右的年輕小伙子,開車技術不怎樣,速度卻驚人的快,一路超車不打方向燈、不閃大燈,反正喇叭從八部車距離前猛按到超過為止;普通話流利,但是不會很在乎車上乘客也有『聽懂』的權利,自己手機響起,一路的方言一句也沒能與其分享,甚至還小心眼的懷疑根本是在偷偷『數落』後面這從台灣來的『呆胞』。

『同志,您打哪來呢?』『台灣,台北呀!』表現絕對的高度善意回應。『…我可以問您一個問題…陳水扁…』(可是我還沒說可以呀,顯然的來不及了。)『…聽說您們陳水扁很不得民心?台灣治安很不安…經濟也很差…』(大哥,您已經問好幾個問題了,仍舊來不及,他繼續地問。)終於趁吞口水的頃刻間,插話回答:『…您聽誰說的…我的總統是做的不太好…但還不至於全民唾棄…』輸人不輸陣,念不能亂話不能斷,思路一字接一句趕緊繼續說:『…治安不好也不能全否認…但是在台北仍舊有女生在深夜滿街跑…經濟很差也是啦…但是來中國的觀光團可從沒斷過唷……』(好累,突然之間明白電視上的政論節目真不好作啊!)『…我聽說馬英九很清廉…他選上那個那個…等您們回歸祖國以後…』『…馬英九有可能會選上的是叫做「中華民國」的總統…』念頭一轉,身在人家的「車上」,最好不要太逞強,有說就好,見好就收,見不好也要收啊。

上海的他,是三十~四十歲間,車開了多年,相信搭載的『台胞』不計其數,聽說的『台灣消息』肯定也多得數不清。普通話一樣流利,態度甚佳,不僅隨口介紹上海的特色,也關心旅人舟車是否勞累?

『聽您的口音,您是哪兒人哪…』『台北!』『…現在台灣到大陸是直飛的嗎…』『不是的…我是先飛到香港再轉小飛機到上海…』『那好多錢哪…啊…您清晨出發到現在…那真的可辛苦的啦…』東扯西問,無非就是想把主題逐漸往「政治」方向挪。『…我很想知道…台灣選舉炒的可熱鬧啊…您們那邊是怎樣選舉…』他說的客氣,我也樂得開心回應:『是啊…台灣在選舉上確實耗費太多社會成本…只要是有台灣身分證的國民…年滿二十歲…每人一票去圈票投票…』這回他真的忍不住回頭瞪大眼睛:『…每人都可以去選…是老百姓自己選的…我這輩子沒見過選票唷…沒選舉過唷…』

上海的他,四十出頭經驗老到,處處展現上海男人最溫柔的本性。憂心著乘客對昨天晚上酒店的不適,而對上海產生負面印象。當下立即推薦:『…您下回來上海…改住到…那邊又便宜又高檔…希望您可別對上海產生不好的印象,就不再來啦…』說得好貼心,昨夜酒店的暖氣失靈,凍僵了一夜的心,此時開始解凍。

『同志啊…聽您的口音…您是台灣來的…普通話講的真好唷…』『謝謝您…還好啦…』說著聊著總是繞著「政府」轉。『…國民黨哪厲害啊…共產黨才最厲害…那要講到搞手法…國民黨只學到共產黨一點點皮毛…』是他欲罷不能,不是我。『…共產黨的公務員哪個不貪…北京給地方一塊地十塊錢…地方省長賣給老百姓一萬元…報回中央一百…中央還頒獎說是效忠黨中央呢…』滿口泡沫越說越氣:『…您看過共產黨到今天還是怎樣的霸道…全部路面大塞車…就有一部公務車直接開過安全島…逆向行駛到最前面去…還搖開窗戶…大聲咆哮對等在第一部的車子說:「您沒看過這是政府的車嗎?還不讓開啊…」』

讓我哈哈大笑歸結上海的他們,異口同聲異地同語大嘆說:『…台灣真的是不錯…居然可以這樣的大罵總統的女婿…呵呵呵…而且才A那麼點兒錢…竟被罵成這般樣…還判刑啊…哈哈哈…在中國…誰敢說一句胡錦濤的兒子做哪些事…A了多少錢哪…』

對認定中國政府派兵鎮壓西藏的暴民是有理的不知民主的國家;對於二十一世紀仍然由中央媒體壟斷資訊的不民主國家,趁自己還沒被載去「統一」掉前,心裡感嘆就算還有千千萬萬的結要解,不願也不敢再多說一句了…

完筆於週日的夜晚 2008/04/13 10:07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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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dy 2008-05-21 12:53:29

這篇寫得真好!

版主回應
您去哪?失蹤很久。
我很想念您!
2008-05-21 22:00:19
紅蜻蜓 2008-04-24 12:12:35

最近曾看過公視一個系列節目-&quot我們需要民主&quot,有一集播出大陸有間小學,在班會時選班長的過程.天啊!他們才三年級,每個人脖子上綁條紅領巾,講話伶牙俐齒,儼然就像小小紅衛兵在鬥爭一樣.讓人覺得不過選個班長,有必要弄成這樣嗎?而且父母都幫忙潤稿,在家演練,還送禮物.最後當然是雖會打人,但有送禮物的班長獲勝.實在有點讓人擔心,以後我們身旁很多人說&quot您打哪兒來&quot的北京話的大陸同胞.

jolie 2008-04-17 16:01:17

我喜歡~~~~~~~~~統一企業~~~~
它在對岸的名稱是
~~~~~~台灣統一大陸~~~~~~分公司~~~~~~

其實在對岸還是有人敢罵胡OO的兒子
只不過實力還沒被培養出來
就不知道關哪去了?

問安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