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
老公,
可以這樣喊你嗎?會有人拿刀子殺了我嗎?
今天和女兒午餐,隔桌的太太講話好大聲,"老公"、"老公"的說個不停,還一直跟她女兒說:妳應該這樣弄,不是,是這樣,喔,讓爸爸幫妳吧!
我們的女兒對角斜望那位爸爸幫著他女兒,不知道有沒有觸景傷情,我卻確切感受到,那位太太的聲聲"老公",刺得心好痛、好痛。
記憶裡,從沒聽我喊過你"老公"吧? 因為那位教國學常識的老師說過,"老公"是大家誤傳,真正的意思是太監。在我心裡地位如天的你,怎麼會是太監?所以從來不喊,也從來不這樣向別人介紹你。 我總慎重的把你的名字介紹給遇見的人,心裡很嚴肅很認真的認定著:身旁這個男人,有一天,會是個響噹噹的人物,大家都會知道他,記住他的名字。
因為這樣相信,所以一直小心翼翼的站在身旁,提醒你這、建議你那,恨不得一夜把鐵煉成鋼。 從沒想過,當初你一眼愛上的,應該是我像個小女人的樣子。 記得嗎?進大學的第一次系聯誼,幾十人在空地上集合,我們卻一眼就看到對方。 你瘦高的身子豪邁的指揮著班上同學,並不時朝我望來。 我遠遠而安靜的用視線跟著你,空氣好輕、好溫柔。那是,久別重逢的感覺,彷彿前世的我終於找到今生的你。
結婚進行曲響起的那刻,或許剛好是冥冥中被註定的一個分隔。上輩子來不及織就的鴛鴦在禮堂翩翩飛起,絲線用盡,針鋒開始相對。
現在呢?那些針,糾纏不去,竟化身為一聲聲"老公",在我一個人生活了十幾年,再也沒有資格學著甜膩膩喊老公時,暗器般,不時自四面八方刺來,針針穿心而入。
幾乎要投降了。 記憶真的很不爭氣,關不住你曾經的溫柔與體貼,常讓他們從塵封的甕裡發酵出誘人的香氣。每次,我總要很用力、很勉強的打撈起你吵架時的兇狠、簽字時的無情,用這些痛苦的曾經,把你的好押回地底,鎖住,然後轉身,讓淚水迎風,往身後飆去。
衝動的想打通電話給你,在完全不過問你私生活的十餘年後,第一次想確定,你寬廣的懷抱有空嗎?或者正在使用中?可以清楚的告訴我嗎?十幾年來,儘管傷痕累累,卻不敢接受身旁不時來去的溫柔,是因為…,
親愛的,我怕,怕哪天你回頭來尋我時,我已典當了我們的愛情,逾期,再贖不回今生的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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