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從前從前的永夜

還沒有成為現在的香格里拉屬地之前

充滿了真的是夜的子民，

那些誕生於純粹的黑暗，畏懼光、而且喜愛幽暗的生物們。

而統治著這片夜之大地的，是一種出於黑暗也優於黑暗的種族

他們生命力強韌、不畏懼火焰與魔法，而且壽命長達上百歲

他們有著黑夜般的髮色、以及黑夜裡幽冥的鬼火般的綠眼睛。

關於這個統治了永夜長達千年的種族，總是充滿了奇幻鬼魅的遐思，

有人說，它們就是大家所熟知的傳說生物－吸血鬼，

也有人說，它們是上古神明的後代……種種說法其實都沒有定論。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支種族確實存在過，

因為至今也有為數不少的如此面貌的人，生活在永夜。

他們，或許就是原始永夜人的後裔，也說不定。

　　「……去啊～幹嘛不去跟她說話啊…….」

　　「別鬧了…….又不認識，給人家看笑話……」

　　「沒膽耶你！是男人就行動啊哈哈哈…….」


聽著鋼琴半點輕挑、半點狂熱的步調，

還有我們家鋼琴師性感的嗓音，

讓這些飽足的客人們擴大了感官神經

直直袒露心事也不覺羞赧。




周末的晚上總是鬧哄哄，誰都想趁著夜色濃厚時候，

喝點小酒把著幾分醉意，壯膽也好、藉口也好，

和在酒吧裡頭看上眼的女孩，搭上幾句，

也多是朋友們揶揄著半推半就，

無聊地證明自己多有男子氣概的時機。

我們總會特別注意這種成群結伴的客人，

怕他們喝醉了，要是打擾到其他客人就不好了。

AWAKE雖然很少有人打架鬧事，但這種事情卻不可不防範。

『２３桌的沒問題嗎，渥德？』小刀收拾了一盤啤酒杯跟小菜碟，走過吧檯、在我耳邊悄聲地說。

我擦乾剛洗好的玻璃杯，盯著沙發區的那夥嬉鬧人群一會，慎重地表示

『應該吧……』我抿了抿嘴。

『可惡，我知道他們在討論誰，馬的就不要被我看到……』

我看他連塑膠盤都要折彎了，趕忙安撫他，

『這也不一定啦，或許是想認識對面那桌女生啊……』

我試著把小刀的目光指引向吧檯區的一桌女孩子，

她們感覺很像受夠了上司摧殘的新進人員，

正一氣地說誰誰誰的不是、順手乾了幾瓶氣泡酒。





也許是看到我跟小刀不知在咬耳朵什麼，覺得很好玩，

連野貓也靠過來說一句，『小心你妹妹喔。刀刀……』

絕不是錯覺、在野貓說的同時，

我看見小刀本來灰色的雙眼劃過一道綠光

以及他忽然纂緊的眉頭，散發出一股壓迫感

－讓我腦中掠過一個古怪的想法，雖然不是第一次卻特別強烈……

但那壓迫感又隨即消失了，當一陣掌聲響起的時候

原來是貝姆的樂團要上場了，主唱的艾希正在跟客人介紹團員

隨著各個團員向客人們問候，本來注意力渙散的客人們

很快地把目光都擺在樂團身上。從吧檯這、隱約地可以看到

小刀很在意的那群小毛頭，已經沒那麼鼓譟了，

或許是換了話題，熱烈地討論著現在要演唱的樂團多有名之類的。

或許是不耐煩著怎還不快演唱，抱怨東抱怨西的。

當客人們都沉醉在艾希清亮又魔幻的聲音中，我們可以稍稍喘口氣，

而夜晚的另一個姿態卻才開始揭露……這個會讓人忘返的醺醺然。

星期六的夜晚，是個燃燒青春的好時機，沒有戀人的人更是急著

找尋可以用來點燃彼此的伴侶。

太快喝醉就沒意思了，所以這天晚上點烈酒的人不會多，

野貓很閒，說她一個人就夠撐場面了，用不著我幫忙；

反倒是我被強迫要去休息一下了哪，我苦笑著走下吧檯

夜光的手錶在黑暗之中悄聲告訴我，快３點半了。

我踏過絲質布幔垂吊的沙發區，瞥見那些依偎在一起

聆聽著低語般柔軟嗓音的歌曲，愉快地笑著的身影

閃過一陣本不該出現的失落。好久不曾的失落。

握緊了手機，想撥個電話給貓…..

正要走出後門，我看見兩個人影在月色中不可思議地展現著

他們的身形像是被月亮輾過，纖長的臂膀靠在一塊

飄長的黑髮竟像是映著月光、閃著星河般的光芒，

我聽到他們說，老是會聽到別人的想法有多討厭

尤其是衝著自己來的那些骯髒的想法，

另一個像是要安慰她似地拍了拍她的背……

我覺得自己像是闖入別人秘密花園，

還偷看了好一會的登徒子，不過卻又很安心地得知

有這樣的結論，轉身要回去時

褲袋裡的手機震動了！嚇了我一跳，

霎時忘了我已經調成工作模式，還以為在幾秒就會鈴聲大作

急急忙忙地跑到廚房裡頭、一接起來

『怎麼啦～』一個懶懶的聲音……是貓。

咦、咦、咦～怪了，我記得我沒按撥出呀，貓怎麼知道我找他呢。

彷彿是為了解答我疑惑似的，『有人告訴我你找我啊。』

我噗哧地否定他，誰啊，沒人在場啊，更何況我又沒說出口……

然後下一秒有個古怪的念頭在腦中溜過去，『難道是他們….』

電話那頭傳來貓愛睡覺的聲音，『恩～對啦，是小刀跟小刃他們兄妹倆。』

貓打了個呵欠，『雙胞胎的魔力比較強點，特別是他們在旁邊的時候，

這也不能怪小刀啦～妹妹長得漂亮當然就想保護好啊……』




我聽著貓那看似清醒又像是在說夢話的不規則語氣有點迷惑了，

『你作夢了嗎……』我擔心地問著。

『恩，我夢到你看到的。你沒看到的。

你想的，你的寂寞、你的失落、你很想我……』

聽著貓沉穩的語氣，以及被他說穿的心事，

不由得心口暖了、眼眶也熱了。

『恩……那先睡吧，我再一會就回去了喔。』我的聲音也軟了，

不知怎的，在工作中就很專業地只想著把工作都做好的我，

竟也覺得歸心似箭。這就是魔力嗎？

『嗯好。掰掰～』貓最後的聲音像是睡夢的呢喃，好像小孩子。

呵呵，我不由得笑了。

突然間對那對兄妹的警戒或許其實是恐懼轉變為感動和體會，

即使是伴侶，卻未必能夠心靈相通，但他們傳達了這份訊息。

也許是為了表達些感謝吧，

因為他們當初是如何地走投無路，來到這家店

而當時的店還在草創時期，沒什麼知名度，

尚且不知道是否可以成功打進夜晚的市場，

老闆就收了這對兄妹倆，讓他們在店裡工作，

後來還介紹他們去哪邊找房子，讓生活得以安頓。

小刀跟小刃，比我跟貓還早來到AWAKE，他們不知早來了多久

但是卻看起來一直那麼年輕，一直都沒有老資歷的態勢，

輕鬆的班也接、繁忙的班也接，

以前老闆就常用驕傲的語氣調侃著他們倆，

『簡直要把這當家了！』

當然，一直到現在為止，他們都是店裡重要的人員。

從一開始都不太愛說話、老是陰鬱表情的小刀，

到現在很懂得表達怒氣的小刀（當然也未必就比較好啦）

還有從一開始留著一頭跟男生一樣短短頭髮的小刃，

現在早已是飄著一頭亮麗長髮的美人了。

而且小刃更是本店的鋼琴師，堅持不加入樂團

只彈奏著自己風格的鋼琴師，最後終於打出了名號，

讓許多人都知道，周末的這個時段，有個漂亮女孩會彈奇幻的曲子…...

沒有人真的認真去探究，

他們的身世，他們可否就是傳說中的永夜人的後裔，

他們是真的帶有魔力，這並不奇怪，

只要他們都不提起，我們這群好夥伴也絕口不問。

畢竟，都能把這當成家了，

以守護著家為工作的家庭成員，還有什麼好質疑的呢。

我默默地在心裡說著，謝謝你們。

然後有兩個青春活力的笑臉轉了過來，

衝著我笑笑，用只有我聽見了聲音說

＂客氣什麼呢～不都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