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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他們越走越偏僻了。

「再一天就到了，大家撐著點吧！」凌山說道，若柳和他也一同點頭。『我一直很想問妳，』影濂叫住前方的若柳，『我想你和幻嵐先生感情應該很好吧！看到他現在變成這樣，妳都不會難過或者是依戀嗎？』

她看著遠方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回過頭露出溫柔一笑：「看不出來我想他吧！其實，在這戰火紛擾的年代，特別是我們幾個……情緒是不能表現在臉上的，私人情感更是不能縱容。」

「他們以前連趕路都牽著手的，」凌山有點故意的補充：「說真的，小柳的堅忍和耐力比我們都要好上幾倍。」

「凌大哥！」若柳有點生氣地制止。而影濂只是淡淡一笑。看著若柳精緻美麗的臉龐，他卻勾不起一絲絲愛意，突然地，很對不起眼前這可憐的女孩兒。

他就這樣霸佔了一個人的幸福，雖然不是他願意的。






遠方夕陽西下，天色漸漸暗了。

倏然，一道白光掠過幻嵐的耳際，差一公分就要劃上。「該死的！」凌山低語罵了一聲，拉著兩人停了下來，若柳也進入了警備狀態。「凌大哥，這……」他們互看了一眼，同時看了看一臉疑惑的影濂。然後嘆了口氣。

「小柳，顧好他！」凌山吼了一聲，一片黑暗中，刀劍交錯聲不斷，除此之外，還有人的慘叫聲。「注意些！」若柳靠近他，手也沒有閒著，忙著揮開四周而來的攻擊，而影濂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也許他的身體還記著些什麼武功，可是機智卻不如從前。


可是他不能讓一個女孩兒這樣保護他。

抽起腰間的短刀，他稍稍離開了若柳的身邊，擋起了黑暗中刺來的箭。什麼都看不到，只能憑感覺去抵擋，可是出乎意料的，他打起來倒也順利。江湖上第二高手，終究還是有那麼一點名符其實吧！

「消息一定洩漏了！不然打哪來這麼多仇家？　小柳？妳有看好他嗎？」

「他似乎還可以自己應付……」她小聲應答道。「我會注意的。」

約莫五分鐘過了，攻擊依舊持續。而且越來越高段。

凌山和幻嵐以前都會保護小柳，可笑地，現在她竟然還要保護人！影濂開始有些防備不及，可是他也不願意去依靠另外兩人的保護，他們也有自己的安全要顧的，這樣沒用的自己怎麼可以拖累人？

黑夜中，猛然出現了一聲叫喊───

是若柳的聲音。「怎麼了！？　小柳？　小柳！」凌山走進了他們身邊，影濂依舊不知道怎麼一回事。「算了！趕路的體力有空再累積……」凌山無奈道，咒語輕輕在黑暗響起，然後，攻擊停下了。

『現在是？』他終於開口。「我用了個結界。很耗力……」凌山低聲道。四周的沉默有些詭異，該不會───？　「小柳！小柳！妳說話啊！」他的聲音聽出了一些緊張，一個闖蕩江湖多年的人不該有這樣的情緒，除非───

曙光亮起。

若柳雙眼緊閉的躺著。

四周的攻擊已經停止，想必是怕身分曝露。

一聲怒吼悽愴地劃破了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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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毒針，可是精明如妳怎麼會……」凌山抱起她問道，隨後明白了，是為了保護誰吧！「看來……小柳，妳還是很愛他的，妳比我們都會裝出堅強……」

他在一旁呆了，一個女孩兒擋住了衝向他的毒針。他是個沒用的傢伙。

『都是我害的……』他悶悶的說，突然感到很可悲，自己一滴眼淚都沒有落下：『妳知道一定很傷心吧？妳深愛的人竟然沒有為妳的死落淚……』若柳的雙瞳吃力地睜開，淡淡的笑：「不會的，他一直都在我身邊的……在我心底。」

凌山別過頭，語氣有點無奈：「她就要走了，當一下幻吧！」

低下頭，嘴在女子的額頭上點了一下，他把她抱起。「幻哥哥，謝謝你。」她笑了，開懷的笑了，然後閉上眼離開。


剩下的旅途只有沉默。一個堅強而可愛的女孩兒就這樣走了……





※

他們幾乎沒有停下，誰也沒有休息的心情，很快的，目的地已經到了。

「對這裡有印象嗎？」凌山恢復了一貫的冷靜，淡淡的問。反倒是影濂陷入了無邊際的自責當中，還有那麼一點點哀傷。『這個時代的一切我學不來，你們的瀟灑我也學不來───』他無助的說。

「別忘了我們的目的，還有她這樣做的原因。」凌山道。



『這裡……好像有印象，一點點，似乎來過這裡的感覺。』他回答。


「你就唯獨這裡有印象麼？雖說是常常來，可總不會甚過於你在府裡的時間，怎麼會這樣……」凌山看著他，心中的一切疑問無法解答。


推開大門，咿呀一聲地，顯現出這門多年未移的歷史。一個全身烏黑的男子坐在裡頭，臉上有深不可測的笑容。「早猜到我們會來是嗎？」他冷冷的問，影濂也跟著他一起走進。

「說吧！你應該知道，幻變成這樣的原因，還有我從小變成孤兒的來由……」

影濂驚訝的站著，他不知道眼前的這人竟是個孤兒。『我怎麼會，對他有印象？雖然很淡，可是……』

「你好，我是魅央。」男子幾乎不理會凌山的話，直接走到他面前。

『我……』　「英國的王子嗎？其實不然。」　他竟然知道自己的身分！？


走到他身後的一個櫥櫃，拿出一瓶透明液體。

凌山冷冷地抽出了刀，對眼前不把他當一回事的人說道：「先回答我的問題吧！刀子可是不長眼睛的───」　魅央回過頭，瞥了他一眼，「你的父母是死於意外，我的人體實驗的意外。」

他說的很淡、很淡，好像稀鬆平常……雖然這是殺人的事情。


「想殺我也等我給他答案之後吧！」魅央看了看一臉怒氣隱約的凌山，平靜而令人顫慄的一笑。　『那瓶子是？』影濂問道。



「這個唷？它裝的不是別的，正是你的記憶───幻嵐的記憶。」





※


正是你的記憶───

你的記憶───

身為幻嵐的記憶───


他感到天旋地轉。「不久前你才來找我，沒想到幾天之後你又來了……有點早。幾天前的你因為失去父母、失去朋友而陷入絕望，你曾經試圖一個人保護全部的人，可是你辦不到，最後只有你一個狼狽的逃走。」

「那場戰亂是我起的，偏偏我殺了全部的人卻漏掉你。」

『原來傷痕累累逃走的我不是場夢……但是我───』他低語。

「等我說完你就會明白。愚蠢的你卻相信我，在休養幾天之後自己送上門來，可是我突然有個好玩的點子，正好適用於對一切絕望的你。」　「你說你害怕這個時代給你留下的記憶，你想要遺忘一切……於是，我複製了後世的你的記憶，然後把你這個時代的記憶刪除了。」

影濂明白了，『現在的我才是真的我，英國王子是我後世的身分，而那個地方才是夢……這麼說───！？』　　「沒錯！　你、就、是、幻、嵐。你是這個時代的公子，這裡就是你生長的地方，除了記憶之外，你的一切都沒變。」魅央舉起手，手中的瓶子漾著不明一體，「這是你的記憶……」

然後，在兩人的面前，他把瓶子往地上一倒───

一灘透明色的水就這樣散了一地。







『為什麼要這樣？』他思緒一片空白，連問這句話都不是出自於心。

『所以，小柳為了她深愛的幻嵐死了，而身為幻嵐的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他幾近崩潰的大吼……若柳死前的笑容，是那樣美麗───

「江湖上有些事情是沒有理由的，怪你們自己都武功太高強吧！」他突然邪惡的一笑，好冷、好心碎……是的，這三個名揚四海的人，一個失了家庭、一個失了一切、一個失了生命。

他們都被蒙在鼓裡。

刀光閃著，凌山推開幻嵐。



「愚蠢！」魅央一笑：「這屋子已經充滿毒氣了！」

幻嵐已經跪在地上，無力站起。「而且你有解藥，是嗎？」凌山冷冷的笑著，刀子一丟，靜靜走到魅央身旁。「你早該明白，所謂江湖第一的名號怎麼來的……」在他的後頸上輕輕地用手劃過，魅央突然全身僵直。

「那瓶水根本不是他的記憶，是毒藥，而且揮發性很強，吸入幾秒內會致命，」不等眼前的人問，凌山笑笑著回答：「我已經如你，喝過了解藥，在你不注意的一瞬間……」

魅央站在原地不發一語，雙眼一閉倒了下去。

然後，凌山拿出衣中的一瓶不明液體喝了下去，走到幻嵐的身旁。他坐了下來，對著幻嵐笑了笑，隨後緩緩閉上眼睛。

「冥界見吧！幻，還有小柳。」


窗外的風，有很沉重的蕭瑟，呼嘯而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