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一日星期一，理當應該是我們部隊在實施連續三天戰備的日子，可是弟兄們第一天在炎熱的酷熱天下全副武裝，我卻在醫院中安穩地療養著。

說來心中還真是有一點那麼愧疚，畢竟同甘共苦，本來就是同袍間相互與共最感到痛快的一件事，而我卻因病缺席了。

一早醒來，睡的還不是很好，或許是還在發著燒的緣故，躺著躺著都不住扭來扭去，活像隻蚯蚓一般不安分；好在到了上午約十點多，燒終於降至三十六度五，也暫時把心中的那塊大石落下。

今天父親特地請假了一天，因為向來工作比較機動的母親，公司即將到月底結算的緣故，所以百忙中依然抽不了身來。不過，等到我即將通知去做檢查的時候，母親的身影也在病房中出現了。

而從未照過胃鏡的我，從昨晚就一直寢食難安，或許也真的很難想像一支原子筆粗的長長黑色管子，帶著光及小鉗子經過咽喉、食道，最後抵達你的胃去「探索」的那種感受，應該是相當可怕至極的吧？可是相對又賭氣在自己是個成年人，且是個當兵的軍人，理應生死皆當置之於度外，豈在這摩蹭猶豫？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當醫師助理喚住我的名字，接著我先在口中噴了兩次麻藥，以降低口中的反嘔感，最後身體再側躺、兩腿彎曲併攏、雙手則放在腿上；只是當醫師進來的那一刻，我的腦筋竟是瞬間空白？！

幾乎沒什麼抗拒反應地，醫生緩慢且沒有退後地伸入那根管子，我只是覺得瞠目結舌，兩眼睜的老大，心中的情緒激動且壓抑到彼此的極限！一直深入、一直深入，我開始有反應地咳嗽，淚眼撲朔，根本不能多加思考今夕是何夕？爹娘在哪裡？

前後大約有四十秒那麼久吧？我卻覺得快把一生給過完，苦澀的麻藥沒有什麼作用，果然我是一個對麻醉藥最麻痺的人。換句話說，剛剛的胃鏡檢查有上麻藥跟沒上的感覺是差不多的；很扯吧？

故做靜態且腳步儘量放鬆地走出門口，爸媽還正坐在椅子上等著我，那一秒，發覺有家人的感覺真的很好，因為他們不用說出口，只要什麼都不用做地出現，你就會放一百顆安定的心，重新且認真地活下去……。

先回樓上病房去休息吧，真的很倦好倦；休息完，且同樣什麼都不能吃的情形下，下午兩點到樓下去做超音波檢查，好在一切維持正常，只不過膽的部分出現了兩塊小瘜肉，日後必須要做持續的追蹤。簡單講，就是告訴你「再說啦」。

照完超音波之後，下午三點許醫生通知說終於可以解禁吃東西，父親還特地從我住的九樓，搭電梯下樓到醫院的對面馬路商家，買了一碗我愛吃的「虱目魚粥」；只是我現在才剛獲准可以進食，清粥對我來講真的是最大的優待了！

傍晚的時候，還特地跟醫院請假四個小時，回家去好好地盥洗一番。只是礙於右手還差著一根軟針，且外頭還貼著數條透氣膠帶，結果你就看到一個天大的白痴，高舉著右手在蓮蓬頭前轉圈圈…。

挖靠，搞了半天洗個澡成了跳芭蕾？！真是沒昏過去～

回到醫院，本想說今晚一個人在那就好，但護子心切的父親，覺得還是不放心我一個人在那，於是今晚他又一個人睡那張板凳床了。結果隔壁的伯伯一夜沒睡好，又是嘔吐又是走來走去，最誇張的是沒熄床頭燈，我跟父親因而都差點失眠了。

三月二十二日，醫生七點多時來巡房，翻了翻我的病歷資料，且在檢查了我的腹壓情況，判定如果可以的話，明天週三便可辦理岀院。而我也隨即把這個消息傳簡訊給部隊及女友，讓大家都大致了解我的最新情況。

早上父親要回家前，還喘呼呼地特地遞給我一碗蕃薯清粥加小菜，吃在嘴裡，心裡頭還是相當感激的，因為我老爸就是這麼可愛。

今天比較無聊，因為真的就是純休養的情況，但點滴還是不斷地加，一袋袋、一瓶瓶，真想跟醫生商量說用喝的算，在這麼打下去我的手都快不聽使喚了，而且母親還發現我的左手打了三天點滴，還明顯浮腫許多，阿娘喂喔～

快中午的時候，母親帶著一些水果來看我，尤其是一小盤的草莓最令引起我的注意；但醫生交代除了粥之外，其他東西還是不能下腹，結果也只吃了四五顆便罷口，看來也只好等週末再好好大快朵頤吧，目前也只能從長計議。

午餐，則是母親跟我在醫院外吃自助餐，飯後她便有事先行離去，叫我一個人上樓回到病房，並且還叮嚀我要轉告護士一定要打點滴；廢話，真的在爸媽面前，我似乎還在唸幼稚園大班，和蠟筆小新差不多。

下午很無聊地看電視，直到由母親下班來接我，一樣是跟醫院請假回家盥洗吃飯；今晚的晚餐則同樣是蕃薯粥配罐頭菜瓜，只是粥是母親親自下廚煮的，不是外頭隨便買的，而且明天早餐還是一樣的菜色哩。

可能明天就要回部隊，其實還是很懷念弟兄們、懷念大部隊的日子！




2005-03-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