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1-03 00:46:25jyh

〔戀戀琉璃苣後記之一〕故事是這樣開始的…

這是作者今生至今最滿意的一部長篇小說。

儘管這部小說後來出版的命運很不好。出版社收攤,所以導致現在讀者在市面上買不到。


但是,這樣的挫折,並不影響作者對這部小說的熱愛。


作者想告訴大家,這部小說的寫作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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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再寫一部長篇小說。


距離上一部長篇小說《新鴛鴦蝴蝶》寫成至今,已經整整十年。


這十年內,我成了新聞人。自從踏入新聞界以來,工作與生活,幾乎全被理智支配著,情緒收藏得非常仔細,在這樣的狀態下,即使偶有愛情的念頭閃過我的腦海,即使我­逮著乍現的靈光,速速捕捉在筆記本上,但,終究是些斷簡殘篇,一部完整的愛情小說,始終付之闕如。


整整十年過去了。


中間出了幾本散文書和短篇小說集。


沒有第二部長篇小說誕生。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我的心在吶喊︰非寫長篇小說不可!


2003年初,我的胃向它的主人,我,提出生平最嚴重的抗議。在胃出血的折磨下,終於下定決心揮別新聞界。


起初幾個月,專心養胃。放任自己,無所事事,輕鬆旅行,享受生活。轉眼間,大半年過去,實事求是的理智漸漸淡出腦海,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充沛勃發的創造力,隨著­每一個心跳從心臟中迸出的血液,迅速湧入全身細胞,浪漫的感覺回來了……


2003年九月,我坐定電腦前,開始滴滴答答敲打鍵盤。腦袋裡有個又奇又幻的故事,《戀戀琉璃苣》。


《戀戀琉璃苣》的雛型,寫於四年前。


然而,故事的源起,必須更往前推,回溯至十年前。


在我二十歲那年,愛情鏡花水月,學業焦頭爛額,健康亮起紅燈,總之,事事不順。現在想來,應是被勉強困在自己毫無興趣的科系,想轉中文系又引起整個家族長輩群起­圍剿,長期抑鬱不得志,引起的龐大身心焦慮所導致。


不過,我那醉心於五行術數的父親認為,或許有「另一種」可能,一種超越現代科學與醫學能夠釋疑的神秘力量。


那年夏天,父親將我從台北喚回台中,領著我,開車深入中部某座山,據說,山中住著某位深居簡出、會通靈、能夠穿梭陰陽兩界的高人。


車子繞過幾座山頭,又爬上一座高峰,最後來到山頂上,在滿山滿谷成千上萬隻蟬兒唧唧叫聲中,停在一幢閩式三合院的廣場前。下了車,我們直搗三合院正中的廳堂,依­照慣例,那兒是供奉神祇和祖先的「神明廳」。


通靈高人是位面容體型清瞿的男子,年約四十上下,默默對著我和父親頷首完,開口說話了,衝著我來的︰


「妳前世的丈夫至今仍跟著妳,寧願違反天地間的紀律,執意留在妳身邊,不肯投胎為人。這廳堂陽氣重,現在,他站在門外,不敢進來。」


「有這回事?」父親和我異口同聲,驚訝,狐疑不已。


高人沉吟半晌,開口再度對著我:「死去的靈魂,無法直接和人溝通,多半透過夢境來溝通。例如,最常見的就是,冤死的靈魂,利用託夢的方式,告訴陽世間的親人命案­線索。難道,妳從不曾夢過他,妳上輩子的丈夫?……」


話一停,滿室安靜。


靜到,彷彿,屋子裡的空氣霎時都被隱形的真空吸引器給抽光光似的。


我也在這種詭異的真空情緒中,短暫地,失去了所有感覺。像在艷陽下突然進入室內,只覺眼前發黑。也像在Disco
pub擴音喇叭旁待了很久,耳膜被震得除了嗡嗡作響的耳鳴,什麼都聽不到。


下一秒鐘,最先恢復的是聽覺。


唧——唧——唧——


整座山裡的蟬,好像大家事先約好了一樣,大鳴大放起來。


好半天,我無法思考,腦中回蕩的全是蟬的叫聲,那樣聲嘶力竭、淒厲壯烈、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


「夢過?有嗎?」


父親的追問,啟動了我大腦運作機制。


的確,幾天前夜晚,我才做了一個奇怪的眠夢。


那個夢,經過漫漫十年光陰的洗刷,至今歷歷。我有把握,就算再過另一個十年,當晚的景象,永遠會如上一刻才發生的那般清晰。


那個夢,正如小說的《序幕》所描述的︰


我躺在床上,沉睡著。上一秒鐘還沉睡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下一秒鐘,忽然『意識到』自己是清醒的,清清楚楚地『聽見』床頭櫃上的鬧鐘滴答滴答,明明白白『看見』房­中一景一物的擺設,隨風微微搖曳的窗簾,書架上排排站的每一本書書背。視線由遠而近,當目光轉向床上時,我看見……一位身材偉岸的陌生男人!


男人翻身跨坐在我身上,與我對視。我試圖開口問他,你是誰?怎麼會出現在我房裡?怎麼努力,也開不了口。於是,我急了,想掙扎,卻連一根小指頭都動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俊美但憂鬱的臉,慢慢朝我逼近,逼近,逼近……近到鼻尖碰著鼻尖……


他的長相與身材,隔天我醒來後,確確實實還記得。


高人告訴我的故事,十分匪夷所思。他說︰


我前世是有錢人家的小姐,與丈夫感情深厚,可惜早早病死,丈夫相當傷心,不久也自殺身亡。我投胎了,依照自然法則,忘了前世。專情的他,在我童稚時期,找到今生­的我,一直跟在我身邊,希望重溫前世的恩愛。雖然他並無加害我的惡意,但,畢竟人鬼殊途,他的陰氣還是影響了我的磁場,使我諸事不順。若不做一番徹底的了斷,未­來,我的課業事業沒有起色,健康問題多多,婚姻不會有著落,終其一生皆如此。


父親和我面面相覷,無法言語。


「該怎麼了斷呢?」還是父親先回過神來。


高人揮動手中毛筆,沾了些許硃砂,迅速畫好符咒,然後在白紙上寫下一座寺廟詳細地址,交給我,囑咐︰「帶著這張符咒,買兩百塊紙錢,本人親自去這所在,燒香祈禱­,告訴他,妳前世的丈夫,妳感謝往日的情深意重,但,現在早已陰陽兩隔,妳得好好地活著,完成這一世為人所必須擔負的使命,希望他能諒解,不要繼續打擾妳的人生­。同時,祝福他,早日投胎到好人家,擁有另一段美好的生命。」


該不該相信這個故事?信不信人是經歷輪迴轉世而誕生?


老實說,我不知道。


從小到大,我所接受的教導,灌輸我「人要存善念,做善事,誠懇待人,累積福德,好心自有好報」的觀念;也會在篤信傳統習俗的本省籍阿嬤帶領下,擎起三柱清香,拜­天公伯、拜媽祖娘、拜土地公、拜好兄弟。但,宗教、信仰,對我來說,似乎總隔著一層無形的牆,格格不入。


開山中的三合院後,父親基於「寧可信其有,況且對方只是要我們去燒香,又沒有索錢改運,有益無害」的心態,選了一個艷陽高照的好天氣,帶著我輾轉幾趟客運,千里­迢迢南下台南,沿途問了幾次路,終於找到高人指定的寺廟。那座廟,雄偉氣派,香火鼎盛。我繞過正在「起乩」的乩童(他忘情地抖動全身,拿著長長鐵鍊前後甩打自己­,將後背鞭打出一道道縱橫交錯的血痕),站定香爐前,扔下一大落一大落紙錢,盯著火化後的灰燼,在白花花的陽光下漫天飛舞……


我的人生,並沒有因這場「法事」,而變得比較順遂。


勉強讀完四年,拿到文憑,對父母家族有了交代,便發誓再也不要碰化學。


搬出學校宿舍,開始寫生平第一部小說,無處發表。


輾轉進入新聞界,成為菜鳥記者,過了好幾年「錢少、事多、離家遠、假日無休」昏天暗地的生活。


為了參加小說獎比賽,辭職,稿子寄出後,失業三個月,一度三餐不繼,繳不出房租,後來靠父親的金援才度過難關。


談了三、四段戀愛,每段都因另一個她的介入,難堪收場。啊,這輩子,我找不到像「他」那樣專情的男人嗎?最失意的時候,那個夢,幾次浮上心頭,感慨,油然而生。


十年來,去日苦多。


所幸,O型射手座的我,血液中流動著勇敢樂觀的特質。大大小小的挫折,將我鍛鍊得更堅強。


我明白了許多以前我並不明白的事情。


例如:很多事情並非努力就有收穫。做自己喜歡的事比得到別人讚美更歡喜。該努力的時候一定要盡力。該放棄的時候千萬別眷戀。說羨慕你的人一定同時正忌妒著你。不­必浪費時間跟忌妒你的人當朋友。對你無所求的人才是真正的朋友。每段愛情都會遇到瓶頸。能和你一起突破瓶頸的人,才有可能共同生活。能不能共同生活其實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可否曾為你付出真心……


有了這些體悟,我的人生才順遂起來。


不難想像,讀到《戀戀琉璃苣》這部小說的人,十個有九個都會把它當成是「關於前世今生的奇幻愛情小說」。


讀者有權演繹、詮釋、推論他們所看到的作品。


但,身為作者的我,其實無意探討輪迴。


我想強調的主題,非常簡單明確——關於愛情,究竟是「祝福」重要,還是「擁有」重要?


如此而已。


《戀戀琉璃苣》正是關於「佔有」與「掙脫」之間,矛盾對立的愛情故事。一個劇情高潮迭起,節奏明快俐落,充滿摯愛、熱戀、迷惑、無奈、傷害、溫暖、理解、放手、­承擔,神秘而美麗的愛情故事。


故事開始了……

引自李冠蓉的書迷俱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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