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2-21 14:34:06JLW

【Wedding Series】基督城的微笑


【First-time Bridemaid - 1996年紐西蘭基督城的夏天】

Fei是基督城的主角,是高中時的密友,高中畢業後就移民紐西蘭。在一起的時間,其實不長,也不黏,期間有很多時候都是沉默地一起看電影。

她移民的事實,早在高三時就成立,她也自知不需聯考。不過,當模擬考成績出來,她還是排在班上前幾名。有同學問:「妳都要移民了,幹嘛參加模擬考,這麼用功唸書?」

她通常會用她慣有的狐疑眼光看著對方,懶懶地答:「有關係嗎?移民是移民,唸書是唸書,考試是考試。為什麼要移民,就不用用功唸書,不用考試呢?」

她依舊來上課,過著充滿考試的高三生活,同時回應著一些感情緋聞。課外時間她去早餐店賣早餐,到pub作waitress,還去上英文會話課,為移民準備,同時也找個外籍老師男友。

我和她的交集,多數都在學校裡。出了校外,只有一起去看電影的相處。有關那些課外活動心得,她很少拉拉雜雜的細節交代,頂多都是歸結式的結語。像是:「早餐店的工作,一定要穿著不要的衣服去,做完了,充滿油煙的衣服隨便處理處理就好。別穿太好的,給自己找麻煩。」

有關pub的則是:「阿潔 (她總愛這樣叫我,雖然我打從心裡就覺得這稱呼俗氣),這社會真的很複雜。我們的生活真的很單純。我已經覺得自己很聰明,可是在這裡我差點被騙,而且自己還不知道。弄不好,哪天被騙還會幫著人家數鈔票。」

通常,她和我說了結語的同時,也會結束她的打工。我通常就是聽著,被告知她的開始,她的結束,對於過程,沒主動也沒邀約。我和她,好像從認識開始,就一直是這樣。

我沒去過她的早餐店、她的pub,倒是和她的外國男友以及朋友出去過一次。那次出遊,她和她的男友極親密,然後,靠在他男友懷裡的時候,她很認真地對我說:「阿潔,我可以跟妳分享一切,真的,一切。」

我看著她,打從心裡也深深相信,當時的她真的會和我分享一切。

我大一時,她依著原來的時間表,到紐西蘭定居。之後,我們就以通信的方式聯繫。她不知道我大學唸什麼系,我也不知道她在紐西蘭讀什麼,縱使我們在信上其實都提過。

但我知道她什麼時候開始陪她母親去禮佛、和她父親開始溝通、與她弟弟討論家人互動。而她也知道我何時有了男朋友,以及我對於家庭情緒、社會環境的自處進展。

大學畢業那年,我到紐西蘭,住她家和她的家人共處,也和她一起backpacking。她當時已經開始茹素,我們背著包包坐火車旅行,去潛水、去看鯨魚,在紐西蘭南島的Nelson一起過著相當極簡的自然生活。

那次,倒沒見著她那個在佛學營遇到的紐西蘭男友,因為他當時休學,到美國去流浪旅行一年。

那次旅行,我很高興,見到她的笑容,見到她和她的家人。她也很開心見到我,在紐西蘭見到我。

1996年,大學畢業兩年後,她寫信給我,告訴我她要結婚了。她和Brendon決定不生孩子,婚禮包含密宗與基督教儀式,婚後要到法國的某個西方佛教道場共修一陣子,所有的一切已與家人溝通過,也得到了諒解。她問我:「阿潔,來做我的伴娘,好嗎?」

微笑,我不知道哪裡能不好。有人準備禮服、有人提供免費住宿、有人負責半價機票,我只要在工作上請假,人飛到紐西蘭就好。

於是,婚禮當天,穿著沒試穿過的伴娘禮服,我滿足地參加了牧師與喇嘛同席而坐、佛經與聖經交替唸誦、中文與英文互相參雜,在花園裡舉辦儀式、餐後大家群起共舞的歡樂婚禮。並且,第一次在新人的結婚證書上做見證,簽下了自己的名。

真的是個好開心的伴娘的,見到新娘快樂的微笑,還有新娘父母笑裡帶著的淚,漾在天氣好的不能再好,景色溫柔的不能再溫柔的基督城裡。

結婚前一晚,還在Fei房間裡打理雜物時,她建議我一卷自然音樂聽。我笑著說:「妳前一次建議我聽的音樂,是Pink Floyd……。」

她還是用那種狐疑的眼神,懶懶地看著我說:「是嗎?有嗎?嘻嘻,忘了。Pink Floyd,吵死了,我那時居然還推薦給妳。」

快快地,她把那捲音樂帶放到我手上,嘴裡還喃喃地唸著:「很奇怪呢,怎麼每次我做什麼,妳都不驚訝?」說著說著,又繼續忙著她的首飾整理。

我好像真的也對她做過的事都沒驚訝過。她也很少對自己質疑過,一直都是這樣理直氣壯地真實生活去。就連婚禮,她都是很務實地處理,讓牧師和喇嘛同時為她祝福,穿著白紗、白鞋,在婚禮上盡興地大笑跳舞。


*Darfted on Apr. 23, 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