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329     五十一歲的她

  
      點了一根香菸，深深的吸了一口，吐了一圈一圈的漩渦，煙霧裊裊瀰漫在整個房間，微弱的燈光映著昏黑的小套房，一個屬於我幽靜、孤獨的小空間；寂寞而空虛的黑夜籠罩著我，深夜裡的虛影面對著鏡子裡的我，不禁問鏡中的自己，我要的是什麼？怎樣才是真正的我？這樣的夜還有多少回？

       生活猶如一抹淡淡哀愁的輕煙，飄邈虛幻間讓我宛若踏入年少時期，那些輕狂懵懂的歲月，放學後總是喚來同學幫忙背書包回家，而自己卻到處遊玩，翻牆偷摘荔枝，揮汗淋漓的球場、騎單車的追逐、惡作劇的欺負鄰家女孩…等等，這般畫面一幕幕浮現在我的腦海裡，那是抹不去的記憶，也是我甜蜜的回憶……。

      忽然想起她，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會稱她為小女孩，是因為她身材嬌小，黝黑的皮膚襯托她天真活潑的性格，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在她小小圓圓的臉上，看起來更加稚氣，天性樂觀、開朗的笑聲總是逗得我也跟著開懷大笑。那年，我們是一群無法拒絕聯考的小子，就在考場的休息時間，跟她第一次近距離的交談，原來我們是國中同校三年的同學，雖然彼此知道對方名字，但從沒交談過，聽過她的名字，是因為班上的一位同學跟她是國小同班同學，從小學到國中畢業一直對她心儀，老師、同學都知道，但是他未曾對她表白過，男生班級間口耳相傳，今天的驚鴻一瞥，果然名不虛傳；她說她也聽過我的名字，只是人跟名從沒有去兜攏過。
  五年級

又帶著幾分夢幻的思緒，常常帶領我走出跳脫的境界，接下的幾次邂逅相遇，不知是刻意約定？還是湊巧？記得有回一起在迎著被夕陽染紅的狹道上散步，走到一處磚窯，空曠土埂有著童年嬉戲追逐的足跡，那裡是我和同學們一起玩耍的地方，旁邊一片蘆葦荒草，隨風搖曳隱隱透射出磚窯即將沒落的滄桑，枯草間開著不知名的黃色小花，幾朵紫色牽牛花點綴其中，一叢叢綠葉陪伴在旁，冷清又寂寞地爬上紅磚圍牆上，我和她並肩坐在那磚塊砌成的矮牆上，四隻腳懸著不時的前後擺動，究竟聊些什麼都已忘記了，但是深切記得那被染紅的夕陽，隱約的映照在她側邊的臉，將她的雙頰曬得泛紅，我索性起身讓陽光全灑在她的臉上，看她眼睛瞇成一條線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看她左閃右躲想要躲進我的影子裡，我仍然不斷的閃開。後來她心一急問我為何不幫她擋陽光並作態要離去，而我卻調皮的告訴她：「擋住陽光，我就看不到妳漂亮的樣子了啊！」不知道她究竟是沒聽見，還是假裝沒聽到，真的就大步離開了~~那是在35年前的一次小小約會。

   國小畢業

銀鈴般稚氣又清脆的嗓音，宛如黃鶯出谷般，淡淡旋律縈繞腦海久久無法忘懷，雖不是天籟之音，但卻令我聽得渾然忘我，跟她一起散步的步伐不由自主的加快，唱完歌後，她告訴我她差點喘不過氣來，也跟不上我的腳步，我被那悠揚的聲音吸引，一時興起邀約她到我家聽我彈吉他，整個心情蹦蹦跳跳的像個孩童似的，一進屋裡，我逕自進房間拿吉他，順手又拿了一把椅子坐下就自彈自唱起來，事後想想，人家一個小姑娘第一次到男生家，也沒好好招呼人家，更沒請她坐，甚至連杯白開水也忘記招待，真是一個唐突的傻小子啊！

      那天，邀約她和她姊姊一起看電影，記不得電影片名，劇情也忘記了，我依稀記得電影散場時，一群人在推擠之間起了爭執，場面有些失控，我仗著自己個頭高挑上前去勘查，再帶領姊妹倆爬過高階安全送她們回家。兩姊妹感情非常好，一樣開朗的個性，唯有兩人膚色顯然不同，一個白皙的膚色、一個黝黑的甜美，各具特色，她自我解嘲的跟我說：『媽媽懷姊姊時，家裡較為困苦，只能喝牛奶；而懷她時候，家境較好了，所以喝咖啡囉！』。還有一次，她、我和大哥三人一起打籃球，看她個子雖然嬌弱，卻一付不退讓的樣子，全力以赴的跟著我們在球場上來回奔馳著，我們兄弟倆人高馬大，搶的球儘往她身上傳去，好讓她投籃得分，看她能靜、能動的性格，就知道她是個好相處的人，就這樣她和大哥也成為好朋友，活動完後，大哥還帶我們兩個一起去買「烏梅酒」，那是大哥愛喝的“飲料”，弄得我們一瞪一愣的，還是堅持未成年不喝酒原則(事後我偷喝了幾口)。

  國中畢業

       那天，正逢休假，我臨時起意往她家去，希望能跟她見面聊聊天，可是出來迎門的是她母親，她母親上下打量我一番，口氣略帶不善的說她不在家，我本著頑皮倔強的個性，再度問何時會回來？結果答案還是落空了…；我只好失望的離開。隔天接到她的來電，歉意的表示她人是在家裡面，從屋裡的窗口看到我落寞的離去，她好抱歉！他說：父親早逝，母親一人帶著他們五兄弟姐妹很辛苦，所以母親平常管教嚴格，聽她描述家庭狀況，感覺到她雖出身於單親家庭，但卻有一股捍衛家人的氣息，當下就覺得這女孩真是善良啊！

       高一下學期我就轉學到桃園就讀，忽然間的轉學，幾乎所有同學、朋友都來不及通知，還好這段期間和她還維持聯繫，書信來往之間覺得她的字跡清秀，文筆流暢，字裡行間散發著自然和神秘的氣息，她還曾寫一首詩送我，內容雖然不是記得很清楚，但還記得她將我們認識的這段過程，用詩句鉅細靡遺的表達出來，她那少女般的詩意，是我難以忘懷的，也讓我非常的感動！我常常在放學回到宿舍的時期待她的來信，也喜歡在夜自習時間寫信給她互訴學校的種種，更有一股憧憬想牽著她的手並肩漫步的感覺，她~~帶給我神奇如彩虹般的魔法，讓我在年少歲月裡充滿色彩斑斕的繽紛，喜歡看她盡情開懷的笑靨，聽她滔滔不絕的表達意見和想法，喜歡她那心思細膩的體貼，但有時又大剌剌率真的不拘小節，然而這種感覺並非是男女之間的情愛，存放在我心裡的是一種友誼的交流。後來，不知是課業的繁忙，加上相隔兩地的疏離，還是年少時期只知不停的往前走，卻忽略了值得留意的情事，不知不覺通信就中斷了，這一斷訊居然事過境遷35年…。

   高中畢業670423

      我雖沒有時時刻刻掛念她，但她的名字偶而讓我想起，那晚，又是夜深人靜的夜晚，我又在facebook的「搜尋」欄輸入她的姓名，赫然出現她的蹤影，我的心情好悸動啊！在電腦螢幕前傻了很久很久，看了她幾張活動照片，她的改變並不多，生活看來非常精采！我毫不猶豫的加她為好友，我想她一定不會忘記我的，但是我心裡卻好緊張，她會跟我相認嗎？我在發訊息欄打上“還記得我嗎? 北新國中同學。大概35年不見~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現在正以一顆惴惴不定的心情等待她的回覆…

      沉寂無聲的深夜,是令人不安的時分.不安忐忑的心情總是在漆黑夜裡於體內徘徊著,是她，點燃了那沉寂的已久的靈魂開始燃燒，讓我的生活開始有動力，告訴我黎明初曉的第一道曙光穿透薄暮時，躍升我的腳步，相信今天會是活力的一天。

吐著一縷長長的輕煙，天就快要亮了~~

將本文送給年滿51歲生日的她和久別重逢的他

              完稿於： 2012.03.29  AM 2：06 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