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0-30 18:49:25露西亞

生態博物館

博物館要永續,需要持續的投資與穩定的財源收入。法國生態博物館運動崛起於1970年代初期,一個經濟繁榮、對社會充滿樂觀期待的年代,加上六八革命後知識界對改革充滿熱情,為其鋪陳了有利的局面。特別在希維賀與瓦西納兩位聲望正隆的國際博物館界龍頭大力推薦下,取得各界資金贊助這樣的博物館實驗,相對而言是較容易的。但在1977年以後,民生蕭條,工廠一間間關閉時,博物館必須面臨它要平穩發展的挑戰與存續問題,此時經濟衰退的社會對事物會有不同的看法,在經濟繁榮時期所產生的概念就會產生適應上的問題。生態博物館的初衷是著重現在、創造未來,可是在蕭條的狀態下,社會瀰漫著悲觀和懷舊的色彩,生態博物館呈現往後看(backward-looking)的傾向,透過豐收節慶的手法將過去神秘化,眼前的生活窘況在博物館活動裡完全缺席,對社會經濟變化採取逃避態度,已脫離原始初衷。經費來源也牽連著經營主導權,若掌握在中央或地方政府,權力就集中在地方官員或專家學者主導的地方團體、官方組織,地方居民的發言權有限;若是地方社區自行負擔財務,卻也可能因為眾多意見成為經營上的阻礙,或是為了追逐各界所有可能的善意而成為地方政治操弄的工具,陷入兩難的拉扯。再就凝聚地方居民的共識上而言,「凝聚」有匯集之意,而地方社區的文化多元性一直是存在的,因此在形成所謂的共識上,通常採取「異中求同」的化約手法,如此建構出來的社區形象,究竟是一廂情願?還是漂白後的假象?能夠真實反應地方社區的文化,達到「鏡像博物館」的功能嗎?理論與實務分歧的「生態博物館」概念,也因此無法在提出當時便獲得其他各國的全面認同。

生態博物館在台灣進行時所面臨的挑戰。首先是政治干預。政府單位控制主要經費來源,就能左右博物館的節目內容,使博物館成為其政黨意識形態宣傳的發聲器,博物館成了政治角力的工具,地方民眾所關注的議題難被呈現,參與程度也有所侷限,加上館方擔心預算縮減,傾向迴避具有批判性或反映事實的面向,以免和預算單位形成對立狀態。其次是官僚體制千百年來根深柢固,權力仍集中在中央或少數專業館員、地方菁英人士,在此前提下產出的文化如何能代表當地的共識?又如何能使地區居民主動投入而不是剛好住在這個地方?能整合地區居民參與進而建構對地方未來的想像嗎?手握權力的人又願意將手掌打開嗎?第三,台灣人民對文化的關注不如經濟。雖然現在常聽到推動「文化創意產業」、發展「文化觀光」,但這些口號都是藉著文化的手段行賺錢之實,因為將利益放在前頭,所以往往眼光短淺、配套不全,使效率與效益都大打折扣,民眾也因不夠了解而易形成「一窩瘋」熱度。第一個問題是,博物館如果不能賺錢,地方真的願意投入龐大的人力與物力投資嗎?如果又希望賺錢,如何在商業機制與原始理想間平衡?經濟應該是手段,文化才是目的。第二個問題是,如何教育地方民眾不因賺錢而將地方資源耗盡,反而成為保護地方資產的守護者?並且能持續燃燒對地方的熱情。還有,不受國人尊重的傳統技藝,涉及永續的傳承問題。我們不該只是為做而做,然後只做表面、只求立即可見,而不為永續負責。

Ecomuseum,直譯為生態博物館,在未經解釋下不如概念相似的「社區博物館」或「地方博物館」來得容易理解。所強調的與社區、居民間的關係,把博物館視為工具、是建構社區共同意識的諸多手段之一,較像是從社會學角度思考,而非由博物館學角度發想,因為初衷不同,所以即使運用了傳統博物館的功能也產生不同價值觀的看待。個人傾向將生態博物館看作是一個概念,作為外界對博物館的可能性的想像,而不是做為一種類型的博物館,尤其它無法符合任一個博物館定義,更破壞博物館專業與道德上的認知;但仍不能否定它所引發的漩渦,刺激了傳統博物館人對既有博物館學的反省與更新。


閱讀資料:
徐純 2006 「眾說紛紜中的生態博物館」。網路上找到的單篇演講內容
陳佳利 2004 社區博物館運動:全球化的觀點。博物館學季刊,18(4):43~57
張譽騰 2004 生態博物館:一個文化運動的興起。台北:五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