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暑假，每天都是自由天。

小麗早上醒來，揉著惺忪的睡眼，摸摸為她叼來拖鞋的巧巧的頭，雖然巧巧拿的並不是她專屬的拖鞋，仍然要犒賞他，這是媽媽說的。刷牙洗臉整理好自己，餐桌上有麵包，冰箱裡有牛奶，小麗吃完一個人的早餐，坐在餐桌前發呆，今天要做什麼呢？

這是在對自己說，也是在跟巧巧說。

小麗大約了解其他同學的暑假生活，都市孩子的暑假不外是：出國旅遊、夏令營、安親班、學校課輔班，以及賴在家裡睡懶覺吃吃喝喝玩電腦。現代人嚮往自由也擁有很多自由，其他同學們暑假可以做那麼多事就是例子。小麗也有很多自由，只要不太過份，想幾點睡就幾點睡，想晚點起床就晚點，媽媽準備的食物不喜歡也可以不吃完。

但是，有些自由她沒有，沒有出國旅遊、參加夏令營甚至安親補習班的自由，因為媽媽為了這個家已經早出晚歸做兩份工作了，連暑期輔導都選擇不上，一方面是小麗可以自主學習，一方面小麗不想增加媽媽的負擔，要不是她還是「兒童」，沒有人會雇用她，不然小麗也想去打工。

自從爸爸離開，小麗家就陷入家計緊迫的狀況，媽媽又不想跟外公或阿姨們請求支援，以他們家的收入，其實是沒有養寵物的條件，但是媽媽想到小麗沒有兄弟姊妹，又才搬來這處社區，剛好同事家的母狗生了一窩小狗，就要了一隻跟小麗作伴。巧巧真的幫了大忙，牠讓小麗覺得自己不是孤單一人，其實巧巧只是一隻黃色短毛的混種土狗，但是只要帶著巧巧，這陌生的環境，小麗哪兒都敢去。

今天小麗就打算到社區右邊後方探險，上回她看到幾畦菜園過去，有一座又大又寛廣的墳墓，不只是墓蓋得堂皇，旁邊還種了竹子和說不出名字的花樹，雖然沒有電視裡看過的外國墓園那麼美麗，但是在這個住宅區邊緣有這麼一座墳墓，已經夠奇特了，更可疑的是在墓地不遠，還有一棟大房子，房子本身很普通，附近除了菜園就是長滿雜草還沒整理的荒地，原來有一條登山步道的人口，但是看似已經廢棄，寫著「香山宮步道」由此去的木牌破了一角。一條碎石子路只有兩座路燈，夜裡不是很可怕嗎，可是這房子連圍牆都沒有。

帶著巧巧，小麗才敢靠近那房子。上午九點多大人們出去工作的時間，一人一狗走過菜園，步道口過而不入，直接往遠遠就看得見在大房子旁邊的小花園走去。夏天常見的如太陽花、飄香藤、三角梅、藍雪花、滿天星等等正在這用紅磚圍出的一方小園子裡綻放。

小麗喜歡植物，更小時候爸爸去工作只有媽媽和小麗在家，午後忙完家事，媽媽會用娃娃車推著小麗去散步，尤其喜歡走到有花的地方，靠近輕聞一下花香草香，還會跟小麗解說這是什麼花？什麼季節開花？雖然都是普遍常見的花種，可是媽媽幸福洋溢的笑容卻永遠存留在小麗腦海中。

看了一會兒花，太陽傾斜些了，不那麼熱，巧巧追蝴蝶也追累了，趴在房子陰暗處吐著舌頭喘氣。正準備回家時，突然出現說話聲，嚇了小麗一大跳。

「妹妹，你也喜歡花花草草？」兩張笑臉，緩和了小麗的驚嚇感，一個戴著遮陽帽的老婆婆坐在輪椅裡，膚色略深的外勞站在一旁，都微笑著，這是住在大房子裡的人吧？小麗向來不怕生，經常一個人，所以也習慣和陌生人對話。她也不怕老婆婆，爸爸生病後，媽媽要照顧爸爸，便把小麗送到鄉下和外婆外公同住，眼前這個老婆婆樣子和外婆很像，只是外婆身子健朗，還常常下田做活。

「妹妹不上學啊，大人都不在家嗎，自己一個人出來玩？」老婆婆一問，小麗立刻說，自己住在附近，剛搬來，媽媽去上班，她正放暑假呢！小麗和老婆婆嘰哩呱啦說了半個下午，老婆婆獨自住在大房子裡，由外勞照顧，家人都住在市中心，偶爾才會來探望她，結論是，她也是一個人，歡迎小麗常常來賞花。

太陽快下山時，小麗和巧巧才連蹦帶跳回家，她覺得和媽媽搬到這裡真是太好了。

明天要做什麼呢？

暑假還有半個月，接下來的暑假，還有開學後的每個假日，小麗都知道自己和巧巧要做什麼事了。

☆【燈下靜讀：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愛在瘟疫蔓延時，總會形成傳奇。即使是平凡的我們，也會留下一些美麗的故事。和黛嫚相識於青春年月，走過「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透光日子，稍稍相近，已然熟年。那麼多往昔無從參與，還能相互珍惜，「但為君故，沉吟至今」，真好。從答應跨界書寫那天開始，黛嫚奔忙反覆，始終擱在心上，趕在暑假結束最後一天完成，只為不負所託。她一生就是這樣，在生活和工作上極為用心。

    今天做甚麼呢？只要「利他」，對這個世界有意義，無論是小麗還是黛嫚，都找到了自己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