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相守18:亞平,〈小田鼠和老山雀〉
一陣天搖地動,土石崩落,小田鼠的媽媽逃跑不及,被埋在土堆裡。小田鼠幸運的逃過一劫。
他站在土堆外,怔怔的看著這一切,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他還小,好多事似懂非懂;他眷戀著媽媽,捨不得離開她,也捨不得離開這個土堆。
三天過去了,小田鼠還在原地守候。老山雀來了,停駐在樹上。他看見小田鼠落寞的臉龐,又看了看周遭,馬上明白這一切:「媽媽呢?」
「在土裡!」
「哦~~」山雀故意用爽朗的聲音回話:「依我看,她不是在土裡,她應該是去旅行了!」
「旅行?」小田鼠的眼裡突然有光:「為什麼不帶我一起去?」
「哎呀,能參加這趟旅行不容易,得做過很多事的人才有資格哪!」老山雀搖搖頭。小田鼠小聲的說:「我也做過很多事呀!」
「很多事?」老山雀笑了:「小田鼠,你挖過洞嗎」
「沒有!」
「找過食物嗎?」
「沒有!」
「看過雪嗎?」
「沒有!」
「什麼都沒有,怎麼有資格參加旅行!」山雀笑起來;小田鼠的眼眶卻慢慢湧出淚:「可是,媽媽要出去旅行,應該跟我說一聲的。找不到她,我好寂寞!」
「這----你得原諒她。她也是臨時被通知的。何況,這趟旅行是個祕密,如果很多人知道了都想要參加,可該怎麼辦?」老山雀神祕的說著。小田鼠抖抖瘦弱的身體:「我想看到她,和她一起去。」
「哈哈,旅行團的名額有限,沒有在名單上,就補不了位。」
小田鼠還是一臉愁苦。老山雀揮揮翅膀:「不過,媽媽去得太匆忙了,可能忘了帶一些東西,你願意幫媽媽準備嗎?」
小田鼠露出笑容,點點頭。
「首先是糧食。沒有吃的東西怎能去旅行?快,去把媽媽愛吃的東西找一找吧!」
小田鼠到附近的樹叢裡採了好多莓果、大米、胡桃、地瓜,然後把這些東西通通埋進土堆裡。
「再來是鮮花,媽媽一定愛漂亮,沒有戴點花,怎能漂漂亮亮出門?」
「是啊,我媽媽最愛花了,她喜歡紫紅色的酢漿草、桃紅色的碗豆花,還有兔兒菜、紫貝草,連鼠麴草都喜歡呢!」
小田鼠果然用心的了採一大把野花,再把花撒在土堆上,土堆剎時變得花團錦簇。
「再來就是祝福的話。沒聽到你的祝福,媽媽可是走得不太安心。小田鼠,去摘朵蒲公英吧,對著蒲公英大聲說出心裡的話,祝福的話就會隨著蒲公英四處飛翔,一定會飛到媽媽那兒的!」
夕陽西下,小田鼠一個人對著蒲公英喃喃自語。風來了,吹動起無數的蒲公英,每一朵都在重複著小田鼠的祝福:「媽媽,快快樂樂旅行去!我會在這裡,天天想妳!」
「你做得真好,看來,是長大了!」老山雀一說,小田鼠就問:「可是,媽媽要旅行多久,什麼時候回來?」
「這~~我也不知道,說不定一年,說不定很久,明年你再來土堆看看就知道了。」
「她會在這兒?」
「她會留話給你,聰明的你,一看就知道。」
「那,接下來,我要去那裡?」
老山雀指著前方,對小田鼠說:「從這方向往前走去,會有一個森林,你可以去那裡好好過生活。記得,你得把自己過得好好的,媽媽才會留話給你哦!」
「不行,我不敢,我會害怕!」
「不要怕!媽媽怎麼過活,你就那樣過活!你要把媽媽的一切學起來。」
小田鼠眉頭皺起來:「鳴----我不要!」
「別怕,事情沒那麼難!來,往前走一步看看!」
小田鼠怯怯的邁開一步。
「再一步!」
小田鼠再走一步。
「對了,這是這樣,一步一步慢慢走,一樣一樣慢慢學,很快你就會跟媽媽一樣能幹。」
「我---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
「----------好吧,我知道了。我要慢慢走,慢慢學,把媽媽的一切學起來,明年再來看媽媽的留話!」
小田鼠終於大踏步的往前走了,臉上神情篤定,心裡帶著小小的希望。
一年後,小田鼠果然又回到土堆。土堆上長滿了酢漿草、兔兒菜、紫貝草和豌豆花,鮮嫩的花朵把土堆點綴得花團錦簇。土堆中還長出了一棵胡桃樹,細細的枝幹雖然瘦弱,但是衝天的姿態展現了向上生長的雄心。小田鼠果然看見媽媽的留話了。
他摘起了一朵蒲公英,用力的往廣大的天空吹去,每一朵小蒲公英都在重覆著他的心裡話:「媽媽,我知道,妳再也不回來了!不過,我很好,我會聽您的話,認真生活,努力長大!」
☆【燈下靜讀:慢慢滋長的勇氣和力量】
亞平的自然書寫,在溫潤中寄寓著幽幽的歲月、淡淡的感傷、暖暖的陪伴,以及在天寬地朗中旋著轉著,慢慢滋長出來的勇氣和力量。
小田鼠的人生很短,走過的災難再小,都是天崩地塌的世界毀滅;老山雀的人生很長,看過的災難再瘋狂,也只能雲淡風輕的接納。生命的交會,所有的偶然與巧合,都是一份小小的禮物,讓我們明白、並且深深相信,生命並不完美,但是,只要我們一直走下去一直走下去,一定可以遇見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