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2-26 02:41:14沒氣質

都跟你說過了還一直踢

那天和安娜吃完高級的素食午餐之後,往總統戲院的方向行去。我們經過一家軍用品店,我好高興說總算找到了,要進去買化妝棉,安娜說好,還說我來過這家耶,我們相視而笑,嘿嘿嘿,那該是幾百年前往事了。找了好久的美娜多化妝棉總算在這裡找到了,美娜多化妝棉是阿兵哥的良伴,多少男人一生就只有當兵的時候買化妝棉用,抹的不是面皮卻是腳上那雙鞋,剛下部隊的男人用在擦鞋的時間通常比吃飯時間還長,美娜多化妝棉配上奇偉黑色鞋油還有打火機跟一點水,加上許多讓人咬牙切齒的時間,就能將鞋皮擦得比面皮閃亮動人。我曾經想過,如果用衛生棉會不會比較省事不用一直換,一塊衛生棉就可以把一雙鞋擦好,因為沒人這麼用,也就算了。雖然我已經不是阿兵哥,但是一雙鞋因為經常拌到東西、跌倒種種原因,已經刮出歲月刻痕,再不將它抹平就要走流浪漢路線了。老闆說,化妝棉在二樓,我們走上二樓,拿化妝棉,付錢,下樓。

這次我們沒有迷路,很順利地走到總統戲院樓下,發現那裡也有軍用品店,剛剛那麼興奮簡直多餘,浪費情緒。我很驚訝安娜沒來過總統,以為她應該有跟長官來過這裡看電影的,她回說拜託這種看起來怪怪的戲院我怎麼會來過?

我們要看的是「我心遺忘的節奏」(想了好久好久才想到這個我心遺忘的片名),時間還沒到,我們先去遠東百貨晃晃,遠東百貨改裝過後,增加了一些看起來比較有質感價錢也惹人傷感的櫃,連下面的美食街都改裝得氣氛溫暖舒適,簡直不像美食街倒像一家又一家的餐廳了。安娜看到「朱記」,說這個好吃,晚上來吃。

進了戲院,找到位子坐下,電影開始了可是宣傳單上說的音樂很美餘音繞樑的似乎不是那麼回事,一堆凌亂破碎的片段亂七八糟的,男主角和他的同夥好像在做一些作奸犯科勾當,但不明白怎麼回事,金屬撞擊聲響還有吵死人的音樂不斷交織,看得我都快睡著了,我大約不到五分鐘就想睡了,但是——不能睡,是我跟安娜說要看的,而且我睡了表示我也同意這部電影不應該看。也許我心裡擔心得睡不著,因為剛剛那頓午餐已經搞砸了,現在電影又這麼糟糕,我必死無疑了。大約度分如日的十五分鐘過去,我偷看到安娜小姐在睡了,又安心起來:原來我一開始就想睡也不是沒道理的。看,安娜睡成這樣。

後來男主角無意間遇到他媽以前的經紀人,他媽是音樂家,經紀人遇到他問他還彈不彈琴,他答說一陣子沒彈了,對方又說,哪天來找我試彈,如果通過就安排你演出。他心裡有什麼東西被挑動了,回家打開幾百年沒動的鋼琴,彈了幾個走調的音,他知道他該去找個指導老師來補習一下,他好歹也是音樂家之子,從小學的鋼琴,生疏了再加強幾個月也許就能回到從前的水準。他遇到一個男的跟他說有個女生可以教她,她會講中文越南話還會一點英文,但不會法文,他有些猶豫,對方說如果有意願就聯絡這個人(他說了個名字),男主角問說這是誰,那人說,就是我。

她要他一直彈重複的東西給她聽,他很不耐煩,而且很生氣,氣到對她大吼大叫,用法文喊話,她一句也聽不懂,也不干示弱,用越南話回敬他,他聽不懂,但她教訓完了,他乖乖繼續彈。但他還有工作要做,他的工作是房屋仲介的樣子,還兼小流氓,放老鼠咬人、敲碎人家的玻璃家具,讓人無家可歸,他是專門讓人無家可歸的那種仲介。他同事不明白,他這行錢這麼好賺,為什麼他要去賣鋼琴,他說不是賣鋼琴是彈鋼琴。他老爸也認為他頭殼壞去,跟他老母一樣沒路用,不乖乖賺大錢,彈什麼鋼琴。他討厭那個鋼琴老師,但他付錢去受罪,一次又一次的去,他們完全無法用語言溝通,但還有音樂還有手腳可以摔東西踢東西洩憤,他們用音樂對談再用對方聽不懂的語言對罵。

他陷入理想與現實的兩難,說起來他真的厭倦了當前的生活,有了一個看起來更好、更平靜安寧的生活方式讓他選擇,他應該往那邊行去;於是他繼續去找鋼琴老師,繼續對她咆哮,她也對他咆哮回來,然後彈一次給他聽,他再一次又一次的練習,他出師了,去找經紀人試彈,卻在台上抖得一個音符都彈不出,他放棄了。他不是做這行的料。

安娜也放棄了,因為有個女的一直踢她的椅子,她很不爽,也回頭跟那女的反應過兩次,但沒有用。那女的看得不耐煩一直想走嗎?安娜一直投給我不耐煩的神色,我開始構思等一下電影結束要對那女的說什麼的好。

他老爸被一個俄國人(大約是同行)騙了很多錢,要他幫忙討回來,他很不想再按照他爸的遊戲規則過日子,他發現他老媽的人生比較接近他理想中的人生,但他失敗了,他老爸也用死亡向他證明自己失敗了,他被人殺死在屋子裡,他要報仇。

最後他的確去賣鋼琴了,當了中國女子(也許是越南)的經紀人兼情人,也算鬻妻求財,但賣藝術好像比較高尚吧?下雨的傍晚,他帶她去演奏廳演出,從停車場出來,要進入會場時,他發現那個仇家,觀眾並不清楚那俄國人是不是真正殺死他老爸的,說不定他也不清楚,他把他拖去打了半死,我們以為他會被俄國人開槍射死,沒有,他奪槍把他射死。他沒死,很多這一類藝術電影都會陷入不知如何收場的困境,就有不止一部片子,不知道怎麼解決老公跟男人外遇,於是讓老公不小心死掉,男朋友跟老婆都很難過這種爛結局。但這一部電影沒有,男主角不死,警察沒來,他到洗手間把手上的血洗掉,白襯衫上都是血,走進表演場,觀眾也沒看到血,音樂繼續彈奏。好奇怪,他沒死。

終於看完了,我問安娜你睡很久?她說對啊,我說我也是一開始就想睡了你幾時醒的,幸好你在該醒的時候醒了。燈亮了,我準備回身去對那踢人椅背的女士放話:「你這麼愛踢別人的椅子,祝你以後被你老公打。」卻看到是個小女生,大約是大學一二年級的學生吧,小孩子!這話怎麼說得出,只好問她你怎麼一直踢人家椅子呢?都跟你說過了還一直踢,她一直說對不起對不起,她的回答無趣之極,我們也不再追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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