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一

2016年下半年看到這幅畫作，就打算好好寫一篇文章說明我對它的鍾愛之處。輾轉過了半年，終於敢於提筆一抒拙見。但直到今年因緣俱足，才想到發表出來。
感謝小愚和 Chin Eki 兄樂於分享畫作，讓我從中得到極大的旨趣和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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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架上的耶穌》——小愚(陳觀硯) 畫作欣賞

（見圖一）
此畫作於 2015 年小愚 3 歲多的時候。當初在FB上看到這件作品時，就十分震驚。這輩子看了不少兒童畫，這是第一次看到小孩子而且是才三歲的小孩子畫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的畫面。稍稍進一步看進這幅畫裡，雖然寥寥數筆，卻表現豐富，該有的形象和表情都傳達得非常到位。我認為這是十分難得的兒童畫傑作。

不過，在賞析小愚的畫作前，不妨先閱看一下歷史上的大師作品：

 
（圖二）

這是1636年 圭多·雷尼(Guido Reni) 的畫，也是我找到的最接近小愚畫作的大師作品，其中耶穌在十字架上的神情姿態相當典型。我相信他看到的圖畫相當接近此作。

根據聖經記載，耶穌在十字架上有最後七句話：

1. 父啊！赦免他們， 因為他們所作的， 他們不曉得(路廿三34) 。
2. 我實在告訴你， 今日你要同我在樂園了(路廿三43) 。
3. 母親， 看你的兒子-----看你的母親--(約十九26-27) 。
4. 我的神！我的神！為甚麼離棄我？ (太廿七46；可十五34) 。
5. 我渴了(約十九28) 。
6. 成了！(約十九30) 。
7. 父啊！我將我的靈魂交在你手裏(路廿三46；參約十九30) 。

似乎，其中四、六、七 句都符合這張圖作。

首先，我們看到小愚的畫中，耶穌仰看上方，張嘴說話，神情若有哀求。頭部帶著有刺的荊冠，與頭髮糾纏在一起。接著看到雙手筋肉因吊掛而扭曲；指與掌的表情形態清晰可見。胸部向我們的右方挺出，與臀部和下肢形成蛇行扭轉的動態和曲線，充滿身體內在的張力。至於這幅畫中兩腿的表現，比較缺乏情緒的感染力量。這方面，我們可以看 1580年 艾爾·葛雷柯(El Greco) 畫作中表現的兩條腿的姿態。
 

（圖三）

這幅畫的風格當然和前一張不一樣，但上半身的表現意義大致同於前畫，不過腿部就顯得比較有張力；既呈現出筋骨的扭轉動力，又顯示出垂掛的重力。而兩畫中手與腳的釘與傷痕也都清楚呈現。

OK! 我們回到小愚所畫的《十字架上的耶穌》。

可以看出，小愚先用黑色彩筆畫了十字架，再用咖啡色筆畫上耶穌像，率性而成竹在胸；下筆前對耶穌被釘十字架的故事已有相當完整的掌握。我們就嘗試順著小愚作畫的過程，對比前舉的大師作品，來欣賞他這件傑作：

首先，我們看他的耶穌頭部：第一眼十分搶眼的是近乎怒髮衝冠、四射矗立的頭髮。但這只是頭髮嗎？我們知道耶穌在比辣多面前受審後，被羅馬士兵戴上荊棘做的冠冕，嘲笑他這位猶太人的王。所以從背負十字架到被釘在十字架上，祂一直帶著荆冠，荊棘與髮絲因血漬糾纏在一起，而小愚藉著髮與頭部的連結所呈現的，正是頭戴荆冠夾雜血漬的髮絲；除了展現耶穌肉體的痛苦，甚至有他個人僨張同情的意味在內。

接著我們看他所畫的耶穌大頭。小孩子畫人物通常很自然會把頭畫大，我們可以說因為那是一個人的性格和表情重心。所以面孔絕對是人物的靈魂。但這兒的大頭，我覺得它涵蓋了荆冠在內，具有一種抽象或象徵性的表現手法。這一點非常令我佩服。我的猜測：當小愚接收到耶穌像的形象時，荆冠形成了巨大的痛苦壓力，心理上難以直接面對的，遂出以這樣概括的手法，蘊含了他慈悲的不忍人之心。

再來我們看耶穌的眼睛。那是純粹、無所求、無所欲的眼睛。上帝的眼睛。全然接納的眼睛。配合往右上傾斜的嘴形，彷彿眼中含了一絲笑意。至於嘴部，如同頭髮的表現，蘊含了多重的意義。首先，往右上傾斜這樣的角度給人微笑的感覺；其次，嘴部的線條上露出大小點狀的牙齒，很傳神地表現了耶穌齒間因傷滲血的情狀。

而既是鼻子又是臉面輪廓的左邊突出的曲線，像極了畢卡索立體派多視點的手法(見圖：母與子，1938 )：


（圖四）

而一張側面和正面重疊的臉，表現的是小畫家對耶穌的臉，在十字架的情境下完整的 ( whole 整全的 )掌握——含著血微笑全然接納降臨的苦難；承受痛苦與欣然接納的矛盾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順著頭部往下代表身體的曲線，彰顯了耶穌扭曲的胸部。而左右兩側伸張的手臂，幾乎可以對照上述的名畫閱讀出吊掛手臂的扭曲張力。並且左右兩手有著完全不同的對比和特性(character) 表現。( 我們的方向 ) 左邊的手臂曲線柔滑，手掌與手指則張牙舞爪般向上張開，顯現嶙峋的指節；右邊的手臂曲線表現出糾結的張力，手掌和手指向下張開；兩者既傳達了完全不同的心理情緒，同時由左而右表現出掙扎扭動的痛苦。並且兩手都與十字架纏繞在一起，呈現了耶穌與十字架兩者不可分的連結以及因而承受的苦痛。這一部份可以說是全畫戲劇力最強烈的地方。

於是隨著胸軀而下，垂掛著兩條無力的雙腿，描繪了耶穌最無助的狀態。而腳尾清晰的釘子釘頭，呼應著兩隻手掌上的釘子，就好像樂章結尾強大的定音鼓，宣告了史上最驚心動魄的軼事結束！

最後，稍作補充與修正：我所引用的小愚畫作，是為了方便框裱而經過剪裁的：


（圖五）

 其實原作是畫在A4 大小的表格紙上，經去背而完成的數位檔，其畫作構圖與比例如下：


（圖六）


（圖七）未去背的原稿影印

從原來的比例與構圖位置，可以看出小作者意圖的單純性和直接性所產生的直觀圖像，應當更能感動觀者進入其無邪天真的世界和表現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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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補充：十字架上的耶穌欣賞： https://bibleartists.wordpress.com/tag/the-good-thief-on-the-cr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