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hler 1907

《關於馬勒音樂的三首詩》

一、聽馬勒有感                                

佇立於世紀交疊的夾縫間
以歇斯底里的優美詞藻
親手砌造一座淒麗的迷宮
庇護所有徬徨不安的靈魂
顫慄地點燃殘滅的燭火
悼唁過去與未來不斷侵襲的鄉愁

巨大的齒輪輾過你我緊繃的纖細琴弦
我們淫悅地呻吟
從神祇到君王都無解的生死謎厄
在潛意識的深淵旁相互碰撞吞噬
爆落糾纏矛盾的情結

鳥鳴聲聲
隨風穿越密林下的童年
和斑爛如雨的陽光
飄過碧綠的坡坪
揉合軍營的號角
吹向終年積雪的白暟遠山

幻影替換幻影
珍重道盡珍重
你轉身
化作夜空最黯淡的星辰
衍射時隱時顯的
哀傷與喟嘆


…………………………………..

二、從馬勒出發…                              
 
此刻，行走於人生旅途上
我是那漫長送葬行列的一員
在細雨霏霏的悲壯氛圍中
告別童年青少年的夢幻
和紛紛擾擾的世事俗物
用黑色的風衣
把自己緊緊裹住
不讓風雨擊垮

我的步履尚屬穩健
蹣跚在泥漿路上
踩陷得如此牢固
再狠勁抽拔
踏出下一步

但目光恆向地平線彼端
雪地上遙遠的黑色森林
和天邊緋紅泛紫的拱形微光

彷彿有揮動的鞭子
一聲聲催促慌亂的心頭
瞬間我滑著雪橇沒入黝暗的林中
迅速閃躲枝葉間餘暉爍爍的狙擊
來吧，黑夜
我願在全然未知的驚怖中飛奔
冷酷無情地殺出一條血漬斑斑的生路
視月光濛濛的詩意如仇寇

然後直奔懸崖
在啞然失聲的墬掉下
濺落水面緩緩沉入藍色寂靜的淵底
釋放一連串細小的泡沫
開啟另一個仿真夢境
向 Leni Riefenstahl 和 Cindy Sherman * 的生死舞踊致敬


＊我腦中浮現的，是Riefenstahl和Sindy Sherman的作品：


Riefenstahl: Coloured sponges sea sheaths and hydroid nests
 

Sindy Sherman: Untitled # 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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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在馬勒的歌聲中*                         



我猛吸一口氣

緩緩吐出

細弱漫長得似無聲息

一句悠揚的尾音

逐漸朝向死亡

而息止

留下無盡的思韻



死，當如是



我猜測風雨遠方的晴朗

一絲溫馨滑過

是過去亦是未來

激蕩洶湧得深沉拓蕪

漫越天際

連綴早昇的星子

一顆兩顆眨引



快！揚帆奔赴

此處的努力即彼方的歡悅

我挪移乾坤

化為星子返觀滄海一粟

瞬間體悟全部是我

且不是我



帆，終於卸落



* 寫就不知如何命名，適值播放馬勒的《大地之歌》，遂權借馬勒以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