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伯哈德·芬克(EBERHARD FINKE, 1920-2016)

樂手眼中的福特萬格勒：對各個樂手的個別觸動
埃伯哈德·芬克(EBERHARD FINKE)

(埃伯哈德·芬克從1950到1985擔任柏林愛樂的低音大提琴手)

我最強烈的音樂經驗是在1950年十月，第一次和福特萬格勒排演時他所給的深刻印象，當時我還是初出茅廬的首席大提琴手。

排演開始前，樂團的成員已經在座位上等了十分鐘。當福特萬格勒抵達指揮台時，籠罩了奇特的緊張氣氛。他從《魔彈射手》的序曲開始，而我還有這印象：我們突然間墜入浪漫的氛圍中。福特萬格勒特別注重強弱和速度的變化。當他想對主旋律說些什麼時，全賴異乎尋常的速度表達——他很難花時間用文字表述他內心早已感受到的聲響。他常常在一個樂句的中間自行停下，以便我們重覆演奏。奇蹟之處在於：我們設法從他的片言隻語去理解他想要達到的東西。於是，音樂在聚精會神(concentration)中清晰地鮮活起來。

在合作演出音樂時，他幾乎和每一位個別的樂手溝通，使得每一位樂手對那一雙熱切注視他的藍眼珠，不得不貢獻出所有的一切。福特萬格勒將生命注入每一場音樂的演出。他手中指揮棒不連貫的振動似乎使樂手們得到解放，覺得他們自己隨著洶湧的潮流載沉載浮。福特萬格勒對弦樂部和首席木管樂手具有信心，放任他們自由表現，因此在合奏的架構內顯現極美的成就。

福特萬格勒的天賦在於指揮鍾愛的音樂時，完全不以自我為中心。我絕不會忘記，在排演完《魔彈射手》的序曲後，他合上總譜時深情地說：「多美的作品！」這細微的舉止代表了他內在與音樂暨指揮的親密關係。對他來說，不論在哪裡指揮音樂會——不論是在巴黎歌劇院或蘭道、 在羅馬或菲爾森——都一視同仁沒有差別。他都對音樂全神貫注並對團員全力要求，以期盡一切努力提供給聽眾最完美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