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3-22 20:19:47Katle and Joe

波德里亜《藝術的共謀》書摘:引言


波德里亞 1996 年發表的《藝術的共謀》,南京大學2015年出版譯本。
光是讀本書的引言就令我直呼過癮,難得有一本書可以連著一口氣往下讀,又幾乎句句直貼我心,一吐我多年來對現代藝術與現今藝壇發展的疑慮。今摘錄引言部分與藝術愛好者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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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德里亜《藝術的共謀》書摘:
引言:藝術的盜掠——西爾韋爾-洛特蘭熱


⋯⋯當代藝術不僅僅是毫無意義,而且是零(null)。

⋯⋯顯然,曝光度與名聲而非內容,才是新藝術秩序的引擎。

⋯⋯批評成了批評的幻景⋯⋯正如普普藝術 “冷漠的微笑” 與商業共謀並無二致。⋯⋯當代藝術的地位含混曖昧,處在恐怖主義批評與實際文化整合的半道上。⋯⋯藝術是 “串通的藝術”⋯⋯喪失了其大部份的獨特性及不可預知性。⋯⋯羅蘭巴特說過,在美國到處都存在著性,唯獨性中無性。現在,到處都是藝術,甚至在藝術之中。

波德里亞認為迪士尼樂園的唯一功能,就是隱藏一個事實,即整個國家是一個巨大的主題公園。同樣,藝術已經變成一種姿態、一個陳列櫃、一架威懾機器,它意在隱藏這樣的事實:即整個社會都超美學化了。藝術已經失去了它的特權⋯⋯美學原則的終結所昭示的不是它的消失,而是它在整個社會機體內的的注滿。⋯⋯最終把消費者的無意識變成媚俗藝術(Kitsch)。現在,藝術也可以隨處自由變體,進入政治(政治的美學化不再是一種法西斯符號,同樣,美學的政治化也不再是激進主義的符號),進入經濟,進入媒介。

⋯⋯⋯⋯“擬真”並非一個概念,它本質上什麼也不是。它只意味著,在當代文化中不再有任何原創性的東西,只有複製品的複製品。⋯⋯“擬真,並不能代表或者充當一件藝術品的模板。”如果擬真有什麼意義的話,它只是對藝術的挑戰。

⋯⋯藝術從未像今天這麼成功過——但它還是藝術嗎?就像物質產品,藝術正在無休止地反覆再生產自己,以滿足市場的需要。⋯⋯藝術越是變得與藝術無關,它就越是大聲地宣稱其“例外主義”。不是勇敢地承認自身的退化⋯⋯

⋯⋯沃霍爾⋯⋯全然否棄藝術,把商品變成一種藝術形式。⋯⋯最終又作為藝術而被商品化⋯⋯有誰指望資本會放過任何事物?

⋯⋯在画廊展出一件《泉》(尿盆)…讓現實本身眩暈。⋯⋯藝術⋯⋯陷入藝術史的崩解之中,⋯⋯一切都在頭腦中。非視網膜艺术是一种矛盾修辭法,⋯⋯是對文化的一種挑战⋯⋯現成品⋯⋯是一个不歸奌。一旦叠加起來,藝術与現實就累計為—个零数方程式。它是零。杜尚打開藝術通向資本的閘門,在他身後没有留下任何東西。

藝術⋯⋯必須踩着杜尚的屍體。 杜尚並未開創一个新的藝術時代,他把平凡化為藝術,譲藝術失去遺囑,成為—台单身漢机器,能碾碎的只有自身⋯⋯。但這巳足讓他把打破偶像的姿態变成—种新的藝術範式。

藝術的共謀其真正的意思就是這些:“已経等於零等於空的時候去争取零争取空”……把新娘剝光,沿路匆匆扔掉自己做為藝術而存在的一切理由,逐漸耗盡自己的資源,就像火箭為了待在軌道上而耗盡燃料。

⋯⋯填充起藝術和現實之間的隙縫,並不會給兩者帶來新的推動,而是抵銷掉任何創造性幻想的可能。留下的是藝術自身讓渡、解構、自我指涉的無限循環⋯⋯

安迪 · 沃霍爾⋯⋯把平凡歸還給它不能挽回的謎。之後的任何事情都只是把平凡再平凡化,急切地把一種結局附著於一個已經不見蹤影的結尾。無處可去,藝術終歸於零——或者一切——僅僅待在原地,磨著它的牙齒,失去了它的咬合,然後失去了它所有的意義。它⋯⋯睡著走在它的睡眠中,還沒有死亡,幾乎沒有生氣,但依然茁壯。

PS.
本書最後一部分(p.199_230)是洛特蘭熱訪問波德里亞談阿爾托:《忘記阿爾托》。
看到這標題又讓我又驚又喜。還沒讀,但應該可以從新的觀點來看阿爾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