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9-26 10:16:59Katle and Joe

聆聽朝比奈隆 / 隨筆二則


威廉‧福特萬格勒                                    朝比奈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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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海頓,
92號交響曲 (1975/10/24,指揮 Deutsches Symphonie-Orchester Berlin 德意志柏林交響樂團,前柏林廣播交樂團)


他把海頓變成一位身處日本宮廷的貴族或文人雅士。
朝比奈隆的音樂呈現日本人性格最好的一面:嚴謹、捉狹…等等,一開頭即融含了複雜的士紳性格,隱約有日本人的陰鬱面。
第二樂章極為優雅並感傷,帶有一點高雅的「調情」意味──
轉折快,收放之間是忽收忽放、突然欺近又倏忽退離,這就是我所說的「調情」手法。

也許,我在音樂上感受到的「調情」,近於塞尚作畫時的「調理moderation」?

海頓的音樂對應的是──華鐸的畫嗎?
奇怪,華鐸的畫不是對應到莫札特嗎? 
難道莫札特大抵是純真的孩童或天使,華鐸和海頓則是熟悉人情世故的纖細心靈?!

二、貝多芬,第九號交響曲 (2000/12/29,指揮大阪交響樂團)

聽他的貝多芬,居然邂逅了久違的福特萬格勒,簡直是福特萬格勒再世!在彈性速度和定音鼓的運用上,處處像似福老的手法! 這無疑是獻給福特萬格勒的演出,不同的是福老運用油彩,而朝 老運用的是膠彩,彷彿在幾乎相同的形狀、形態和形式裡,使用了不同性質的顏料作畫。
或者,另外的比方:
一個是佛羅倫斯畫派,著重色彩表現;
一個是威尼斯畫派,著重線描。
一個是厚重的油彩;

一個是透明的膠彩。

這麼熟悉的節奏和斷句,是巴倫波因預設出來的彈性速度所望塵莫及的。
是的,在斷句和呼吸上,十足的福特萬格勒式。但,在色澤和要說的內涵上、彈性速度的輕重比例上,絕對是朝比奈隆個人的風範。

九十高齡,保持一貫的生命活力,尤其在第一樂章開頭,沉重的開天闢地之勢,為何仍有
4050年代福老的控訴意味?對生命的控訴?對天地以萬物為芻狗的控訴?是如此沉重深切!
朝比奈是
20世紀的靈魂,而20世紀的靈魂其實庚續著19世紀的人文精神、人道主義精神!再也沒有誰比他更是和福老同個國度的公民了!
福老於
1954年過世,享年68歲,朝比奈比福老多活了將近50年,這50年間的他有著怎樣不同的發展呢?
其實在早期,朝比奈已經展露了他屬於一己的東方內涵,屬於日本特有的文化涵養、日本的文人與佛教精神。個人覺得他不是屬於禪宗脈絡的,如切利畢達卡。切利是禪宗的,朝比奈則是更為平近開闊的佛教、更接近眾生像維摩詰懷著普渡眾生的居士精神。若說切利是出世的,則朝比奈無疑是入世的,入世而民胞物與。

他不會帶我們到一個想像的離世境地。聽他的貝九第三樂章,那回味是入世的、緊黏著塵世。他的音樂充滿對人與生命的尊重,這非常非常難得:端正莊重,律己寬人;處處流露著慈悲的眼神。

這尊重既像儒家理想的、身為君子的〝仁〞的態度,也如宗教上眾生平等的精神下對芸芸世人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