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憤時五首 〉


* * * 呼求 * * *

這非理性的島嶼
正擺出民主進步的樣子
倒退

島民昏昏然以為走向新世紀
像反彈過高的皮球
溢過歷史的閘門
氾濫成災

意識型態的神主牌
被高高舉起
這個取代那個
何者更佳
當人民生計被犧牲糟蹋

且當擁有權力
仍陷溺於過往的被害妄想
深化仇恨加害於人
政權更迭的意義何在

恨不生於南非
有眼光遠大的曼德拉
泯除種族嫌隙
建立公平的政權

以一惡換一惡
惡惡輪替何時了
人民啊，你何時不受政黨的煽動
自己站立起來？！




* * * 無聲的反抗 * * *

摯愛的同胞…
恐怕只有一半會認我

另一半
即使親如手足或隔鄰而居
將視我如仇寇

沿著島國的海岸踅步
揚起飛沙如霧
混濛著四濺的浪花
褪去我所有的衣物
啊，風和浪
送你我的衣冠
送你我的詩和藝術
送你 我的心
鏤刻著最純淨的傷痕

所有污穢的茸手無法沾汙
所有惡毒的壓迫不能扭曲
所有虛偽的改革難加掩蓋
這受創的愛
堅定我們

也許惶然
也許緘默
但是，大海啊大海
我跟你一樣
洶湧著不屈的意志
和眾人在心靈深處的灘頭
手牽手
圍成熊熊篝火燒向醜惡的黑暗

* * * 群魔 * * *

螢光幕上佈滿了血絲
一群青面獠牙失智吸血的鬼魅
起乩亂舞

頭頂溢流的鮮血
滲入龜裂的雙眼
射出火紅的恐怖
飢餓的獸在蠢動
披著亮麗的衣冠
做出斯文的談吐
以假猩的愛和實質的暴虐
施展天花亂墜的戲法
撒旦啊撒旦
你終於在這叢爾小島
搭起毀滅的舞台

群魔摩拳擦掌
低嚎著獸聲露出雪白的利爪和嗜血的目光
踐踏慘遭犧牲的老弱婦孺
目中無人地邁向黑暗的地獄
他們殘酷的故鄉
──沒有愛
只有綿綿無盡的
恨
作為飼料




* * * 動物農莊 * * *

終於，天地茫茫
只存一個模糊的身影正在褪色
在寒冬中匆匆移動
不知何時日出春臨仇恨消弭
通常，永無止境
因為，種籽已經發芽
在昨日搭乘的計程車上
在晨間健身的團體中
在各種媒體的洗腦下
利用學校教育灌輸下一代
仇恨與報復的的根鬚逐漸蔓延擴展
是誰操縱這一切
假革命之名行不仁不義的勾當
是誰舔不知恥
如此自命為拿破崙者流

答案在《動物農莊》
── 歐威爾的小說裡

* * * 憤怒與悲痛充塞我心 * * *

憤怒與悲痛充塞我心
糾結於水深火熱的地獄
煎熬惡臭的流質燙溢全身
欲張口呼叫
聲音在喉梢扭曲變形
擰碎為瘖啞的分子在廣邈的空氣中風化

啊──
狡猾無形的鬼魅狂飛亂舞
瀰天幻化五光十色的邪艷蜃樓
成、住、壞、空
一路糜爛潰解到無底的深洞
重複承受死亡無盡無償的折磨

恨已成形若地心熔火燒炙下板塊持續堆疊增長的巨大恐怖憎獰
震怒的上帝爆發致死的雷擊不再悲憫
好人壞人難逃遠甚索多瑪、高摩拉的天懲
末日──超越死亡的毀滅
即將降臨
還有淚的 哭泣吧
還有心的 哀嚎吧
這一點點的悔疚
或可換得一瞬的良心在永恆中領享片刻的虛靜


── Joe, 2004 / 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