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岸
靠岸
我是艘遠洋漁船,航行大半年,幾乎繞地球大半圈。終於在南島漁港靠岸,對討海人來說,靠岸是回家與休息。對我來說,是進場維修,等待下次的出航。
突然發現到,我的岸是在海上,被繩子捆住,我被困住在這裡,無法脫離。
有誰看見我掉淚!好想回到海上,回到熟悉的環境,心裡的焦慮與緊張無人知道;天黑了,我怕黑。在渺小的燈光下,僅有幾艘漁船與我為伴。
天亮了,南島漁港開始在忙碌,準備出航的遠洋漁船,紛紛準備運補作業,討海人用我聽不懂的語言,互相交談,運補車輛進進出出,為了趕快出航。
他們紛紛離開漁港,航向漁港外頭的防波堤駛去,只剩下我在這裡,這個漁港是屬漁遠洋專用漁船碼頭,到了汛期,就會完全離開。平日偶爾有遠洋漁船會進港卸貨,討海人會離岸休息。
看見好幾艘遠洋漁船進進出出,卻看不見我要出航的訊息,此時應該是要離港捕魚的時候,為什麼沒有討海人帶我離開?到我熟悉的家,去見我的家人,海鳥與魚群?
為了想家終於掉淚,有種被討海人拋棄的感覺,昔日在海上,可以迎風航行,面對風浪,自在地跟海鳥交談,可以聽見討海人講話聲,我會覺得好快樂。
只有幾隻我認識的海鳥,會停在船身,一起談天。他們問我說:【為什麼你還沒有要出港?】搖頭表示不知道,順便問了些海上狀況,稍微解除了寂寞感,他們終於飛離船身,我還停留在原地,為什麼我還停留在港口?對天大喊,積壓在心裡的情緒,發洩出來。
自已只能在海面上航行,不能像討海人能在陸地上走路,漂浮在港口水面上,已經呆了多久?
我忘了時間與歲月,只知道港口的流水,一直啪打我船身,使我煩躁與不安。
我不要被綑綁,我要自由…………………………………。
我不要被綑綁,我要自由…………………………………。
聲音一直在港內廻盪,卻得不到呼應,開始害怕起來,怕永遠被困在這裡,永遠…………。
以後我不在發聲,感受到眼光已呈現呆滯狀態,無法理解任何事物。任何事情對我來說,都成為毫無價值。
已經成為討海人的俘虜,雖然不受鞭打,必須忍受令人發瘋的孤獨與精神折磨。折磨是永無止境。
經過無數次的風吹雨打,缺乏照料下,我的肌膚逐漸脫落,船身開始破舊。逐漸發現生命將要結束,結束在所謂的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