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9-23 01:03:49Beefingers 12

短篇小說:鏡中與境外-消失的界線

或許人生被你看得很沉重,有無數的幽靈之手拉著你的肩頸,將你存在肺部裡那僅剩的氧氣無法正常的地吐出,讓你對人生的看法變得如此地黑暗,甚至可以說是過著一場毫無救贖的黑白默劇,無法用言語來溝通,僅能用手腳和臉部表情來傳達,而且是在雙手和雙腳都被繩索綑住,臉還被蓋上一塊黑布的的情形下,將你對人生的體悟表演出來。

或許人生就是那麼地無情,讓你不得不說出這種無聊的爛話,但如果人生可以用不同的角度來看待事情時,會不會有所不一樣,但這是真的嗎?只要換個角度,就可以讓每件事情都有了不同的發展嗎?

這時候就來講講我前幾天所發生的事情。有多少人曾經想過自己會在地上用乞討過生活,我曾經聽過很多人真對他們做出一些很惡毒的話,儘管那些很有可能是對的事情,甚是說不定就是真的,只是他們不願意承認,或者是我們不想對著他們的面,戳破他們沉浮在底下的假面孔。然而那天卻相當地有趣,讓我重新對人生有了不同的看法和見解,儘管我的見解對這世界並沒有多大的幫助,也不會造成跳躍性的改革,我的見解就像突然從河岸裡魚游過所激起的水滴一樣。
那是在一個人擠人的地下道,在一個非尖峰時段的時間(我想在地下道的任何一段時間,都是尖峰時段),一位男生將錢丟向那破舊的碗,接下來又有一位女生掏出紙鈔放了進去,這時他低垂至地板的頭,像個柳樹的枝條垂到水面一樣,不斷來回點來,而這時有個小男孩,快速將錢從碗裡拿了出來,然後就站在那裡,那個男生就完全嚇到了,而那個女生抓著那名小男孩的肩膀,用眼神要他將錢投了回去,並示意剛剛那些錢是他們的,是他們要給他的,你不能拿,但那名小男孩就只是將錢握在手裡,並注視的那位跪在地板上的人,而我就只是傻在那裡,一方面好奇為什麼那名男孩要拿走那些錢,而且還只是站在那裡;另一方面我擔心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可能會有一場暴力的事情發生!
接下來就是那名小男孩對著他說:「如果我現在拿走的話,你會對我怎樣?!」
「那你認為我會怎樣??」
「我不認為你會對我怎樣??」接著那名小男孩準備要走了,只是那兩名大人圍在他的面前。
「把錢還給他」近乎唇語的語調對著那名小男孩講。
「那如果我現在給你4000元 ,這樣可以吧!」
「不行!!還給他!!你難道沒有被教過不能拿別人的東西嗎??」
「可以嗎??如果我拿走你的錢,但我會給你4000元!!OK嗎?」
「不行!!絕對不行!!!把錢還給他!!!現在!!」
接下來就是那名小男孩跟他們兩位大人的對峙,這時候那名跪在地板上的他,神情緊張,或許他是想要趕緊將這件事情趕快處理掉!害怕的心思像腐臭物一樣,無法將那恐懼的感覺壓抑起來,然而那名小男孩就像是一位專業級的狗一樣,一聞到那股味道後,便緊緊不放。
那名小男孩將錢對著他的額頭丟去,而當銅板再撞擊額頭時,發出響亮的聲音後,小男孩說:「可悲的人,可悲的聲音,難怪剛剛的撞擊聲才能夠這麼大聲。哈哈哈哈哈哈~~~」
其中一名大人抓著那名小男孩的手臂,說道:「對他道歉,你剛剛做得太超過了,每個人都擁有尊嚴,不管是誰都不喜歡被這樣對待,你現在給他道歉,要不然我直接將你送到派出所,要你爸媽來好好管教你。」
「所以你認為我這樣做是錯的囉!」
「你現在給我道歉!」
「為什麼?為什麼我必須道歉?他不過是個乞丐,雖然大家都會稱呼他們為遊民,但只會坐在地板上,穿著破破爛爛的,把紙板當作床鋪,把公共場所當做自己家,把每個人所施捨的錢當作自己賺來的錢一樣,那種毫無尊嚴的做法,早就應該對他們處刑,要不然社會會變得更亂,但也因為有你們這群人,任憑他們在這裡生存,就像花園裡的雜草一樣,每一株雜草都該拔除,而花園裡的花朵,就像是我們一樣,應該受到呵護,有權益過得比雜草更好。」
「你在說什麼?沒錯!我現在的確沒工作,幹你娘的,你是憑什麼在那邊叫囂,幹!」
當所有的人都聽到那名遊民講了那句話後,所有的人全部都退了一步,彷彿看到了一頭被解套的獅子一樣,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會將你身上的肉撕下來,就像在撕膠帶一樣,可以感受到毛孔上的毛被撕下來,那種劇烈的疼痛,而此時的所有的氣氛全然改變,原本是那名小男孩的錯,現在因為那名遊民的那番帶一連串髒話之後,所有的局勢倒向那名拿錢的小男孩,然而所有的人一瞬間不想要再管這件事情了,現在誰對誰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會不會被那隻獅子咬一口?會不會因為扯進這件事情,讓自己在脖子上掛上『遊民同黨』的牌子?
然而轉變有那麼快嗎?我在旁邊心想著,因此我從皮夾裡拿出一千元的紙鈔,放進那名遊民面前的碗公裡,而這時我就向一名不速之客,突然破壞了彌漫在空氣裡的微妙的平衡,讓原本還沉浸剛剛遊民那句話的恐懼裡的人們,一瞬間就像是找道迷失在叢林裡的指標一樣,看見腳下的道路其實是被青苔遮蔽住,陽光的光束從樹葉底下的細孔竄出,每一寸從太陽所散發出的的溫軟感漸漸擴散到全身,而這時另外一名圍住小男孩的那名大人,一位穿著OL套裝的女士,從包包裡拿出皮夾,在從皮夾裡拿出兩千元,在這拿取紙鈔的過程中,我彷彿可以感受到那名圍住小男孩的那位男士,心裡交雜的心情:那是一種被背叛的感覺、那是一種被嘲笑的感覺、那是一種被賤踏的感覺、那是一種被辱罵的感覺。

當那名穿著OL套裝的女士放完錢之後,就匆匆走過那名小男孩的旁邊,說道:「懂得尊重別人,這樣別人才會尊重你,以後不准在這麼做。」說完後便離開。

這時那名小男孩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印著卡通圖騰的錢包,拿出白花花的四張千元大鈔,說道:「這是四千元,拿去!」當他把四千元放進大碗公後,我可以聽到原本圍著觀看的民眾發出竊竊私語,甚至有些人嘆了一口氣,之後便是從這個衝突的氛圍裡的細縫走開,這時原本緊握著那名小男孩手臂的男士,憤憤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原本是追求正義的時刻,但最後卻用錢解決了;原本是矯正那名小男孩思想的時刻,但最後仍卻用錢解決了;原本可以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但最後什麼事情都沒有被解決,什麼事情都無法做,只能看著大家用錢來解決,彷彿這個世界上的真理是透過錢來建造的,人心只不過是讓建造的速度加快而已,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沒有什麼話可以說明這一切,扼殺真理的,其實是我們。

一座金字塔或者是高樓大廈,或許就是這麼建造而成的,原本這些都是藏在人們的心底,只是人們總是可以讓每件事情實體化,成為一座價值連城的商品,讓人們癡心地追逐,並讓每一件事情都有個合理化的藉口。

最後那名男士也走開了,那位小男孩也走開了,所有圍觀的民眾也走開了,連我都走開了,每一件事情又回到事發的15分鐘前那般,原本劍拔弩張的緊繃氣氛也消失了,全然回到一成不變的狀況,來回走動的腳步聲成為原本的背景音樂,每一件事情又變得如此和諧,就像是在經歷大霹靂過後,所有事物都寧靜地生成,每一件事情都踩著原來的步調,就像是在鋼琴琴鍵流轉的輕音樂一樣,一切那麼地自然,那麼地痛快。
每一件事情都是從對立中產生,再從對立的矛盾中消失;鏡中與境外,讓每一件事情像是鍍上了模糊的鍍膜,讓彼此之間模糊了界線,漸漸地會習慣了那條模糊不清的界線,只看到那層鍍膜,最後可能會連那層鍍膜都無法看到,因為人們最擅長的是:默許了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