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的光,如何能了解夜晚黑暗的深度?」--尼采

在夏天快將來臨的時候,再一次重讀了村上春樹的《聽風的歌》.第一次讀的時候的感受是什麼都忘了,好像覺得是本挺有趣的小說吧.
上年把書買回來,重讀一遍後,感覺村上原來會寫這樣簡單的故事喔?
可能畢竟是第一篇的小說,也因為要投稿新人獎的關係,篇幅限制在這麼小的範圍內.
發生了什麼事情?看完後就只感到這樣的疑問

如果說是有所得著的話,或許只是留在身上的海潮氣味.

文章和小說所以能動人,必定是能和自身起著某種或大或小的共鳴.
有些共鳴可能在你看的當下並不會意會,但時間久了,經歷的多了,慢慢就能產生不同的意味
那種感覺,就像是你終於發現在這廣大無垠的宇宙中
你並不孤獨
縱使處身於多無邊的黑暗下,或多絕望的無重力狀態中也好
並不孤獨

其實我也相信,相信故事的力量

關於寫文章,村上說了很動人的想法
「一個人,要在社會上自由而自立地活下去該怎麼辦?這件事.要說得非常簡單的話,我想就是這麼回事.然而包圍著我們的這個現實社會,卻非常強大,而且難以理清的複雜,顯得好像在把我們想要完全自由自在地活下去的意志--加以打擊粉碎.把我們所愛的東西--變成石頭,讓我們所追求的東西--遠離而去似的.雖然如此我們還是不得不想辦法繼續活下去,因此有時候不由得掉落黑暗,寂寞而厭煩的境地.

在我這個人心中同時存在著許多相背反的要素,無法簡單地找出狀況的結論.我所能做到的,只有為你提供幾個真切的故事而已.結論--如果你想要的話--請你自己靠自己找出來.小說這東西,並不是對一個問題給予一個具體結論的東西.我想做的是,把你所有的問題,和我(或其他什麼人)所有的問題,通過所謂故事這個強有力的隧道直接聯繫上.不管在地球上的任何地方,不管有什麼樣的問題,你絕對不是孤獨的--這是我想寫的事情之一.或許可以說就像靈魂的internet一樣的東西.在那連結中你會得到什麼,只有你自己知道.

對我來說,由於繼續寫這樣的真切故事,覺得好像在朝某個地方前進似的.而且我可以說一句,我想信故事的力量,只要我還相信,而且還有把那化為文章的能力,我跟各位在某個地方便互相聯繫著.這當然,對我來說--身為一個作家和身為一個人--都是很大的安慰和鼓勵.」

在故事中的"我",也是一個嘗試藉著寫文章來往什麼方向前進的人.

「畢竟,寫文章並不是自我療癒的手段,只不過是對自我療癒所做的微小的嘗試而已.
但是,要說得坦白真誠,卻非常困難,我越想說實話,正確的語言就越沉到黑暗深處去.

我並不想辯解,至少在這裏所說的,是現在的我的最佳狀態.不需要附加什麼.雖然如此,我還是這樣想:如果順利的話,很久以後,幾年或幾十年後,可以發現得救的自己.而且那時候,大象回到平原去,我則用更美好的語言開始述說這個世界.」

村上先生對於寫文章這回事,其功用及意義,一直都非常在意.在他的不同作品中,小說或散文中也可以看到他對於寫東西的各種各樣的想法.
我想,寫這回事在他來說,是非常重要,意義非常重大的事情.
在經歷過地下鐵沙林毒氣事件後,村上更藉著《神的孩子都在跳舞》這個故事,說出了今後要寫出不同的文章,能讓人心溫暖的文章.
文字,的而且確是他最好的武器
我不知道寫文章是否一個自我療癒的手段,但真的,那是其中一個微小的嘗試,起碼是嘗試
而看他的文字,往往能讓我獲得充分的平靜
這是誰也無法為我做到的事,世上除了他以外,沒有
在漫長的閱讀過程中,我感受到他安穩的力量.

「雖然如此,寫文章也是一件快樂的事,因為比起活著本身的困難來看,為它加上意義是太簡單不過了.」

其實從這第一本處女作中,已經可以大緻摸到了村上的所思所想,他的很多想法到如今,仍然貫徹始終,未曾改變.

例如對於"失去"這回事,小說中的"我"說
「我開始一隻手握著尺,戰戰克克張望周圍的一切,記得是從甘迺迪總統死的那年開始.從此已經過了15年.費了15年的工夫,我真是放棄了各式各樣的東西.簡直像引擎故障的飛機,為了減輕重量而把行李一一拋棄,把座椅拋棄,最後連可憐的空中服務員也拋棄一樣,15年之間,我拋棄了所有的一切,而另一方面卻幾乎什麼也沒學到.

這到底對嗎?我也無法確定.變輕鬆了倒是真的,不過一想到年老將死的時候,自己到底留下什麼,就覺得無比恐怖.自己燒完之後,連一根骨頭都不剩.

『擁有黑暗的心的人,只做黑暗的夢.更黑暗的心連夢都不做.』死去的祖母老是這樣說.」

其實我倒是挺明白,有些時候我們不斷地拋棄各種各樣的東西,那怕明知道那是屬於幸福這一欄上的.
或許,只是想確認一點,當把什麼都拋棄了的時候,到底自己還能獲得什麼.
把所有都去除得乾乾淨淨的時候,到底還會有著什麼樣的可能性.

人,總是拼命的去嘗試,那怕會面對後悔和失去所有

又例如他的"井",他真的太喜歡井這個物體.
這次出現的是一個沒有底的井,在火星上的井,進入到出來,竟然過了15億年的時間
而在這其中到底學到了什麼?

還有言語的作用,只是一種文明的傳達,
對於真實的情感,內在的真意,其實都無法表達清楚吧
如果每個人都在不停的說真話,那真實到最後可能就變得毫無價值可言了
有趣的是,"我"在那個時代認為要說的話只說一半才cool,於是後來他變得說話真的只能說出一半.
我想這真有趣,人們都這樣吧?
真正想說的話,總是無法順利的說出,能說出一半可能已經算很不錯.
而為什麼會變得越來越不坦率呢

「強而有力的人哪裏也找不到,只有裝作強而有力的人而已.」
大家都一樣

這本書呀,大概看過後會發現它基本上屬於沒有情節.
只是把主角在暑假回到家鄉中的一些小事情和想法寫了出來,當中還包含了一些小故事.
從書中看來的故事,或者是別人口中說出來的

我特別喜歡那些插在其中的小故事,
這種寫法,到現在都一直沒有改變.
突然會說到火星的故事,突然會出現電台的DJ收到一封信,

他的小說,充滿著暢快的節奏感,
如果說是一種音樂,也不為過

呀....我明明是想寫一篇正正經經的讀後感,可是還是寫得亂七八糟了.
唉!
算吧算吧~反正,也只是自己抄抄寫寫覺得高興而已,
想稍微的表達一下我心裏對他的感激與熱愛.
而這樣的行動,會堅持去做的

這麼短的小說裏也找到很多想去述說的東西,可是真的是不能太過長篇大論了...
什麼都想說,最後真正重要的東西卻無法表達清楚,是我的缺點

或者這樣吧,最後用那個患上脊椎病無法動彈的女孩寫的那封信中的兩個段落作總結:

「我今年17歲,這三年裏書不能讀,電視不能看,也不能去散步.......連起床,甚玉翻身都沒辦法地過著日子.這封信也是託一直在我身邊照顧我的姊姊幫我寫的.她為了照顧我的病,大家都退學了.不用說我非常感謝她.這三年裏我躺在床上所學到的是:人不管從多麼悲慘的事情都可以學到一點什麼,因此才能繼續活下去,哪怕多活一點也好.

......

從醫院的醫子看得見港口。我每天早晨都想像如果我能從床上起來，走到港口，把海的香氣吸滿整個胸膛，那該有多好......如果可能的話，就算只有一次也好，或許我就會明白，為什麼世界是被造成這個樣子的。我這樣覺得。而且如果能稍微了解這點的話，或許這樣躺在床上過一輩子，也就能夠忍受了。」

看到這兒時,感覺心裏有什麼東西在填補著,
或許人生所有的缺憾都需要由自己一手一腳去補充回來,
而我真的很慶幸,能找到一個給予我那份力量的人,
很感謝他的文字

頭上的惡風,如他所說,總有一天會轉向的

我們大家都要如此相信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