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3-13 14:00:44曹稿紙

鳥事三部曲之三 -- 禽流感


農曆新年過完,我們的木白學長退伍了,他走之前,特別交代新來的傳令,也就是他的徒弟,說:「要好好照顧那兩隻小白文鳥,知道嗎?」

這就奇怪了,當時不是剩下一隻叫做「壁雕」的紅面小鸚嗎?到哪裡去了呢?其實這段時間,偵三連的鳥籠,紛紛擾擾依舊,事情要追溯到九月的時候了……

那又是一個收假的日子,我回到連上,看到了一隻很陌生的鳥在籠子裡出現。

那隻鳥身上有著藍白相間的斑點,鳥喙尖銳而彎曲,圓圓的頭看起來有點像貓頭鷹,想必也是屬於小鸚類的。

牠站在那鞦韆上,翹著細細長長的尾巴,瞇著眼睛,跩的個二五八萬似的,鳥籠裡原本的住戶,也就是那叫做「壁雕」的紅面小鸚,很可憐的窩在角落,一如往常,歪歪地蜷曲著。

「這鳥哪來的?」我問。

站安官的小山回答:「那是副連長買回來的,上次是他把鳥放走的嘛,所以他現在買了一隻來。」

兩天後,那隻藍白相間的鳥,飛走了。

「到底要怎麼樣嘛?」我站在鳥籠前面,厭倦而微慍地看著木白學長。

「怪我囉?我根本沒見過那隻鳥,牠就飛走了啊!」木白學長晚我兩天收假回來,就這麼剛剛好,那隻藍白相間的鳥,在木白的生命中,不曾留下任何的痕跡。

「又是副連長?」我說。

「不,這次不是副連長,是那幾個老鬼幹的。」也在一旁的小山說了。

所謂的「老鬼」,就是快退伍的那幾個傢伙。

過了一陣子,我不經意地發現,壁雕的健康狀況,似乎越來越好了。

原本的壁雕,是一隻眼睛腫腫地張不開、頭歪一邊、羽毛凌亂、腳也站不太穩、走兩步就跌倒的紅面小鸚。

在牠還很小的時候,我們連長不小心地摔了牠了一次,所以牠後來就這樣,一直歪歪的活著。

然而現在,牠的眼睛好了,羽毛也越來越順,色澤還慢慢地還光亮了起來,走路也越來越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牠的頭依然是歪歪的。

關爺說:「這樣就很好了啊,當初我們帶牠去『轉診』的時候,醫生不是說,牠這輩子就這樣了嗎?現在能復原到這個地步,算很不錯了。」

那天之後,我就更加注意壁雕的狀況,我發現牠真的越來越有起色,會蹦會跳,甚至還會盪鞦韆了,這真令我不得不讚嘆生命的韌性,大自然中無形而溫柔的一種力量……


「這是什麼啊!?」小俊的一陣驚呼,劃破了連日來的平靜。

「那是鴿子。」小山說。

「為什麼鴿子會在鳥籠裡!?」小俊嚇壞了。

此時此刻,對應著小俊的驚懼,我只是輕描淡寫的聳了聳肩。

各位都知道,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但是,當某種令人無法忍受的狀況,一而再、再而三地重演,使一個人對整個環境徹底失望的時候,可能就會讓他進入一種趨近於「頓悟」的精神狀態下,一時之間,生命中所有的輕重緩急,都不再重要了,所有紅塵俗世中的浮浮沉沉,都將煙消雲散……

根據小山的說法,那天老鬼們手又賤了起來,終於將幾乎康復的壁雕也給放走了,之後毫無悔意地狂笑成一團。

也就是這麼巧,有隻倒楣的鴿子,不知怎麼的受了傷,落在連部寢室前的草坪上,老鬼們直呼剛剛好這裡有隻鳥啊,瞎起鬨地把鴿子撿了起來,關到籠子裡。

「鳥籠的門那麼小,鴿子放不進去,所以他們把籠子的底盤抽掉……」

「行了行了……」我打斷小山,表示我不想再聽到任何有關於鳥的事情。

也就是同一天的事,那隻鴿子死了,牠本來就受了傷,經過這麼一折騰,就斷了氣。

偵三連又沒有鳥了,就這樣日復一日,進入了十一月。連長再次毅然決然地作出了重大決定:「再買兩隻鳥吧。」

我騎著我的小五十,跑到南亞技術學院附近的一家鳥店去買鳥,老闆抓了兩隻小白文鳥,放進紙盒子交給我,一隻一百五。

當時,我恨不得老闆的動作能更快一點,去過鳥店的朋友們應該很清楚,店裡的味道是相當恐怖的……

「鳥買回來啦?來來來,我看看!」連長心情好像很不錯,笑盈盈的接過紙盒子,走進連長室。

我站在連長室旁邊,隔著紗窗,對連長說:「報告連長,這兩隻已經是成鳥了,所以……」

「抓鳥啊!」連長室傳來連長的驚呼……

阿勝,當時是個新兵,到部沒多久,當下奉命進去抓鳥,就看到兩隻小白文鳥滿屋子亂飛,阿勝疲於奔命,爬上爬下,花了快半個小時,總算逮到哪兩隻鳥了。

阿勝本來是個動作有點慢的孩子,剛到部時常常受到班長及資深弟兄們的「責難」,經過了那次抓鳥事件之後,他彷彿開竅了一般,公差勤務搶著做,既主動又積極,後來他去受了駕訓,回來之後接了一台五噸車,自是由黑翻紅,成為一個頗有戰力的好弟兄。

「要好好照顧那兩隻小白文鳥,知道嗎?」木白的遺言……我是說他臨走前交代的事情,猶言在耳……

「鳥籠咧!?」這次連鳥籠都沒了,驚呼的也換成是排長了。

「禽流感啊,現在部隊裡不准養鳥了,連長把鳥連同鳥籠一併帶回家了。」站安官的我完全明白這一切,心平氣和地回答了排長。

祝福普天下的鳥兒都能順利度過禽流感難關,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