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ramisut
Tiramisut是由苦甜、奶香、酒香交織成的甜點,有「請帶我走」的意味,但這對我來說,是失戀的味道。
我與亞爾、艾斯的相遇是因為從國小開始參加的校外團體,艾斯和亞爾是從小認識的竹馬。
11月台東的山間小路,冷冽的風穿梭在要進行入團儀式的人群內。我們要獨自走過一段幾乎沒有照明的山間小路,路長大約400公尺,雖然不算長,但讓怕黑又怕鬼的我在集合的起點因為繃緊全身的肌肉和換氣過度而暈眩,在只有20度左右的氣溫下我的背脊、手掌和腳底都開始竄出冷汗。
終於,輪到倒數第二個的我出發,緊張和寒冷讓我再次繃緊神經快步向前,手電筒與我的視線,都集中在行走方向三公尺內的地板。突然間,視線中突然多出了另一個光源──作為確保者的亞爾站在路燈下。
「放鬆一點、快到了,接下來請把手電筒關掉,抬頭看看天空」剛過變聲期的聲音平穩、中性卻溫柔的從寂靜的空氣中撫過。
聽到這番話我怯懦的把手電筒關掉。霎時間,整個小路回歸黑暗,因為緊張糾結的肌肉在讓我差一點抽筋,耳內的嗡鳴聲彷彿穿透神經、蔓延到我的視野中。
「抬頭看看天空」這番話再次迴盪在我腦海中,我猛的抬起頭:經過剛才眼睛的適應,滿天的星斗從道路兩旁的樹梢間閃爍出亮光、月光也從樹間的縫隙撒下,落在前行的道路上。
這就是與他相遇的第一印象,雖然幾乎沒有互動與交集,但卻讓人平穩。
在接下來的幾年裡,他進入到團體最大的年齡層,在接下來的兩年,交集也如以往的少,在這之間,他進入到我所就讀學校的高中部,成為我的學長、姐姐也進入下個年齡層,所以偶爾艾斯和亞爾會來我家。
經過一年,我也進入到最大的年齡層中,交集與互動開始增加。當時的他也是團隊的副團長,所以除了在學校以外,在每個月一次的團集會中都會遇到,也在某一次團集會中,我發現了自己喜歡上他了。
不久之後我也國中畢業進入到高中部,正式成為他的學妹。
在比較熟悉之後,發現他沒有想像中的難以親近,反而有不少共同話題、也意外的溫柔:曾經某一次參加活動,要徒步走海岸持續近一周的時間,晚上就借宿國小的教室。
第一天晚上我突然發現經期來,但沒有帶到衛生棉,於是就偷偷求助同行的大人幫我到附近的超商買,沒想到還是被在不遠處的他聽到了,他就默默地飄到我身邊確認我的身體狀況,確認沒事後又回到他原本待的位置繼續做他的事。我以為事情就這樣告一個段落了,一直到當晚洗完澡、吹完頭髮、走進開的冷氣的木頭地板的教室內,看到坐在地上、佔了位子的他發現我也要準備睡了。
「妳要躺哪邊?」他關掉手機螢幕說道。
「不知道耶…都行...你旁邊有睡人嗎?」我邊張望邊說。
「行阿,那妳有帶東西蓋嗎?」
我和他在過去都養成的夏天露營只會帶一件薄外套作為寢具的習慣讓他關心起。當時雖然正值盛夏,但為了讓大家能夠好好地休息,教室內的冷氣調到了適宜的26度,但對經期畏寒的我來說還是有點冷。
因為怕他沒東西蓋會著涼,就想拒絕,但在他的堅持下我還是在接過他的外套後躺下,直到同行的大人幫我們拿了毯子、從中間躺下把我們兩個分開。
為了避開盛夏的烈日,在隔天的4點就起床、整裝出發,並在當天起點的出海口等待太陽的升起。隨著等待,天空從深藍慢慢被渲染上紫色、粉色、橘黃色…,天空漸漸變得明亮、海面上的水波經過反射也映著天空的顏色。他就坐在我前方的大石頭上,用他的相機記錄著日出的絢麗,而他的剪影在繽紛的光源下被襯托得柔和卻清晰。
在接下來幾天步行海岸的過程中,我和他的步伐都有意無意地配合著對方,他也會時不時的逗我、鬧我、再丟來幾個不經意的關心,相伴整路,也確保我沒有因為經期而有所不適。
從國中開始會將做甜點作為興趣與紓壓,恰巧也在熟絡之後培養出餵食他甜點的默契,從參加團集會時帶甜點作為團隊的點心,到後來會在下課特別把他叫出教室拿點心給他。在他高三的備考那段時間,餵食甜點甚至成為日常。
直到他從高中畢業、上了大學,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以餵食甜點為藉口作為聯繫。
在學測前的月11,他突然來密我。
「你可以教我做提拉米蘇嗎?我假日會回去」
「行阿~那你在看怎麼約……」
就這樣,我們約了星期六的早上,他開車載我去買食材,之後再到我家做提拉米蘇。
「怎麼會突然想做提拉米蘇啊?」在採買的路上,我坐在副駕問到。
「......我在追一個人……他喜歡吃提拉米蘇……所以就」一向不擅表露感性的他用青澀、帶點害羞,卻又落落大方的語氣訴說著。
還沉浸在喜悅中的我突然被苦澀的異物感堵住喉頭,但很快的我又重新整理好自己,裝作饒有興致的說:「欸~我要聽!我要聽!」這段對話才得以進行下去。
不久之後,就在他的限動裡面看到他和一個男生的合照「失戀了阿…」
在這之後,為了備考,我與他的交集也減少了。
直到團體的增能營隊籌辦,跟原本失聯許久、作為營長的艾斯再次熟絡起來,也再次有了和亞爾有交集的理由。營隊結束後,亞爾也接下了下一任的營長,工作能力受到亞爾肯定的我,也順理成章地接下下一年營隊的工作。
就這樣,我們三人之間因為當初參加的校外團體的營隊籌辦偶爾會聚在一起,在升上大學之後也相約喝了幾次酒、也一起出去玩了幾次。
在不久前,我們三個又與朋友相約週五週六在艾斯家喝酒、周日再到其他縣市玩。星期六晚餐後,我們三個在艾斯家附近散步、閒聊,結束後再回到艾斯家喝酒、聊天、看動畫。半夜1點左右,艾斯因為前一天的睡眠不足與不勝酒意,早已不省人事。
剩下我和亞爾還在看著邊看動畫邊喝酒,我們互相推了覺得不錯的動畫,又聊到了幾年前上映的返校:他只有看過電板、而我因為怕鬼,所以只有看影集版。就這樣在我的臨時提議下,我們在半夜2點點開了返校的電影。
我們兩個各自窩在地毯上,二刷的亞爾平靜地將目光聚集在放著電影的螢幕中,而我因為畫面的壓迫和虛實交錯的可怕場景,用手機遮擋住了我大部分的視線…。大約半夜四點半,電影結束了,我們收拾完碗盤後就直接在地毯上睡下了。
隔天一早,我們起床,處理一些瑣事後,如原本計畫的一樣,開車出發到外縣市吃午餐、參加活動。
終於,在結束了周末的出遊行程、將他送到火車站、我與艾斯回到台中後的晚餐,後我鼓起勇氣向艾斯坦承我暗戀他多年。起初,艾斯的反應就如我預期的震驚、不知所措,但很快的他也整理完思緒。
「當他跟妳說他交男友的時候你會覺得難過嗎?」艾斯吸了一口飲料問到,「他不是說他都可以,但就是看感覺之類的。」
「嗯他講的時候我有聽到,但其實也還好,畢竟最一開始就想過即便自己在喜歡也不太可能在一起…所以就還是祝福吧。」我試圖表現出平靜的說到,壓抑的感覺作用在喉頭。隨後我又再次將不適壓下,表現出坦當大方的模樣。
「我其實曾經想過要跟他說我喜歡他這件事,但就只是說說、沒有希望在我們的關係上能有什麼其他的發展。」
「但最後想了想與其破壞、讓原本的朋友關係變得尷尬,或許維持原狀才會是損失最少的狀態。」
看者對面原先默不作聲的艾斯微微的點了頭表示認同,我鬆了一口氣說:「更何況比起在講完之後可能再也不會見面,維持現狀偶爾還會有點小八卦可以蹭。」
這時的我已經不知道說出來的話到底是真心還是故作堅強。
在談話的過程中艾斯對亞爾的能力、溫柔、縝密、高情商和值得依靠表示認同;也對我的感情雖有驚訝,但也對我的選擇表達支持與理解。
我曾經討厭自己的膽怯,自己因為膽怯而綁手綁腳,不敢讓自己的暗戀有所進展。但現在看起來,或許這才是明智的選擇。
從國小的初遇、國三開始的暗戀、到現在無疾而終的失戀,這段感情持續了五年了。
在這五年中,我們參加不少露營、籌備了幾個營隊、我們三個與幾個友人組成了培訓團隊、甚至因為學姐的邀約,在高二時幾個人一起到歐洲壯遊…。
至今為止我們仍是摯友,可以在對方身邊或躺、或趴、或靠的閒聊、追動畫、打電動,在我熬夜修改教案時搭上我的肩膀給指點和陪伴,時不時還可以相約喝酒、並肩同行。
我喜歡這樣的關係,雖然會有點失落,但相較之下已經是比較好的結局了,至少…還可以在同行時偷偷注視他的背影、還有手機裡的照片可以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