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人往》- 愛
chapter 2

「我寧願永遠也醉掉了, 你說多好?」我感慨地說。我正跟Lydia 緊貼著。
我抬望眼, 看見了夜幕低垂的天空。
「你看。天空真的很漂亮。」
希媛…

「祖, 你真的會原諒我嗎 ?」
她氣若柔絲地說。我看著她軟弱的躺在床上, 我己心痛得不能說話了。
我從來也沒有怪你。
「怎會說不 ?」
我忍痛地說。如果現實真的可以那麼簡單, 我們還會弄成這個地步嗎 ?
「記著。要好好的活下去。」你已經不斷咳嗽了, 不要說話了。
「嗯。知道了。」我微笑的說。
「你看。天空真的很漂亮。」我看著天空, 星光閃閃, 萬家燈火, 真的很美。
「你說, 如果孩子也可有機會看看就好了。」你輕聲說。
真的不要再說了…
「我己很累了, 祖。」你緩緩地合上雙眼。
這刻的我終於忍不住了, 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 愈下愈大豆, 已像大雨般, 不能停下了。
我以為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呢…
我們還要去北海道旅行, 還要去看日出, 還要一起煮法國大餐呢, 還有呀, 我們還未到非洲看看當地的小孩子… 你不是說要到那裡做義工嗎 ? 你會忙得不可交更呢…
怎麼這麼事都還未做, 你就走了?
這時我察覺門打開了, 幸姨站在門口。
「祖康, 希媛她…」
「已過身了。」我擦一擦眼角, 深呼吸一口氣, 平靜的說。
「什麼 ? 希媛前天她不是好多了嗎…」幸姨驚愕的說。
「不要再說了。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我不想看到她, 她真的很討厭…
「不。叫醫生吧…」幸姨轉身欲走出走廊。
「你快給我滾! 給我滾呀! 全因為你! 希媛才會死的!」我已壓抑不了, 我用一雙滿佈紅筋的眼睛直看著她。
「我…」幸姨想再說什麼, 但我已很憤怒了, 我把門關掉。
是什麼一回事? 多麼可笑? 是什麼年代了?
我跟本不能冷靜, 最錯的是我還是幸姨?

那一個下午, 天空很藍。
我和希媛坐在公園裡看著小孩子跑來跑去。
小孩總是沒煩惱, 天真地笑著, 我愛這種笑容。
我忍不住上前逗一個小孩, 過了一會兒, 我倆就好像兩父子般在玩滑梯了。
這一切希媛都看在眼裡。

晚上。
「祖, 我有了孩子。」你甜絲絲的說。
「什麼?」我很錯愕, 被口中的西瓜嗆到了。
「醫生說已一個月了。」你轉為微笑, 看著肚裡的孩子, 你好像也不擔心, 怎可以…
「不! 不能生孩子!」我激動地說。
「不! 我也有我的原則! 祖, 相信我, 我有信心能把孩子誕下。」我們面對面的對望著。
「你是不是傻了? 醫生都說你不能再生孩子了! 你生孩子… 會死的!」
你無言。
「你自己也知道的! 你也是醫生來的! 就算能把小孩誕下, 你生存的機會已很微…」
「不要緊! 真的一點也不要緊! 沒了命也要把孩子誕下!」你打斷了我的話。
「是因為幸姨嗎 ?」我激動的說。
「你誤會了, 不是全因為她的。你也喜歡小孩子的, 況且幸姨真的想我為你家留一點後。」
「別聽她!」我緊握你的手。
「你是獨子…我們沒有小孩子, 你家就絕後了! 我不想這樣… 況且幸姨只不過不想你們家絕後。」你溫柔的說。
「她憑什麼管我們? 她只是我爸的情婦!」我已不想再說了。
「不是全因為她的。祖, 因為我愛你呀! 我才想有我們的小孩子呀!」你哭了, 你有多久沒哭了?
「不要那麼偏激好不好?」我撫一撫你的臉。
「不…」
希媛她說整晚說著「不…」地入睡, 我握著她的小手, 看著她的臉, 她已很累了…
她已有很多負擔了, 現在還有一個小孩子? 怎能?
希媛, 正因為我愛你, 才不想讓你離開我…

我的家是一個很封建的家庭, 我們家擁有一個很大的家族生意 – 米行。
幸姨是我爸爸的情婦。她是一個年約五十的女人, 不太漂亮, 卻很聰明。衣著總是很大方, 總想不到她會做情婦。可能是因為這樣, 我一直也認為她不會是愛我爸的, 應是愛我爸的錢。自從媽媽過身了, 她就以大嫂的位置在我家站穩陣腳。我很不喜歡她, 她是一個很奸險的人。她一直也想希緩生孩子, 因為如果我有後, 家族生意就不會傳給細叔了。她知道我不會打理家族生意的, 因我本身也和希媛一樣, 是一名醫生。這樣, 生意就會給她打理了。她已當了她是我的媽媽… 我倆一直也在推卸, 我說希媛的身體不好, 不能生小孩。幸姨每次一聽, 也會緊湊眉頭… 我知道的, 每當我一走開, 她就跟希媛說要生孩子…

只有我和希媛知道, 她不能生孩子的真正理由…

「醒了嗎?」原來己天光了, 希媛己弄好早點。
「希媛, 不要生小孩。」我認真地說。
「祖, 不要勸我了, 好嗎? 我也是醫生, 我知道如果我真的生小孩, 我也有機會生存的。」
「只有兩成, 是嗎?」
「別忘了, 我也是醫生來的。我是婦產科醫生。」我不讓她的目光離開我雙眼, 我要她知道事件的嚴重性。
不是說說己而, 是會死的! 是死。
「我當然知道。但我真的想有小孩子…」
「我們可以收養的。」我真誠的說。
「不。那你家族的生意呢? 生意是你爸爸很辛苦才建立的, 如給你的細叔, 一定會沒了。我愛你, 也愛你的家人。我不想你的家族生意沒了…」你也認真的說, 我沒想過, 你會這樣為我想…
「不要聽幸姨說…」
「其實幸姨是好人。她因為愛你爸, 才明白米行的重要。」
「愛?」
「嗯。」
我沒說話, 愛? 她愛我爸的錢吧!
「不要再說了, 孩子我是一定會生。我希望你尊重我的意見。」

一恍眼, 希媛的肚愈來愈大。已有七個月了…我很擔心, 想想詢問主診醫生的意見, 醫生說希媛生小孩灸的意願很強, 他想應沒事的, 因會不會難產, 還是未知之數。我也是婦產科醫生, 我知道, 希媛難產的機會相當高。

希媛在她十六歲那年給別人強姦了。
正因這樣曾有小孩, 最終打掉了。那時的醫生說, 因為希媛有地中海貧血, 而且打掉孩子的她身體更差, 所以將來再能順產生小孩子的機會很低… 如果生小孩, 她會有生命危險。

簡單點來說, 希媛是不能有小孩子的。
這個在我跟她拍拖的時候我己知道了, 我真的不介意, 雖然我很喜歡小孩。
想不到, 我倆會因為這個問題而天各一方。

「希媛死了我也很傷心。」幸姨低頭的說。
「你內疚嗎? 貪錢的女人。」我帶點嘲諷的說。
「什麼?」幸姨好像很錯愕。
「我在叫你呀! 貪錢的女人!」我大聲地在怒叫。
醫院的走廊很寂靜, 我聽見了我吼叫的回音。
「不是這樣的。」你搖頭。
「我是不會原諒你的。不是你不斷在跟她說, 她是不會把小孩誕下的。」我很激動, 青筋暴現。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
我等她說下去…
「還不明白我跟你太太的心意。」
不要再假猩猩了…
「希媛愛你, 知道你喜歡小孩子。她不想被她的過去牽絆著, 好想為你生一個小孩。」
過去? 原來你一早就知道嗎?
「希媛也明白。我有多愛你爸…」
「我不想米行沒了…你明白嗎? 我也一把年紀了, 要那麼多錢也用不了。我要是貪錢, 就不會跟你爸爸一起那麼多年, 待你媽媽死去才出現, 我一早就騙你爸的錢了。」你一雙眼也紅了, 是真的嗎?
一直也是我誤會了你嗎?
「可能你不會明白。其實我跟係爸在很年少時就認識了, 我很清楚你爸創立米行時的苦。」
我靜靜地聽著。
「我跟希媛一樣, 也很愛你和你爸呀。」
你終於都哭了, 我也哭了。
我誤會了她, 也不明白她倆對我和爸的愛。
原來所有的事, 都基於我們也愛大家。
我愛希媛, 才不想她有小孩, 不想她死, 才誤會了幸姨。
希媛愛我, 才寧願沒了命也要生小孩。因她知道我喜歡小孩子, 也明白到幸姨的愛。
幸姨愛我爸, 才寧願跟我爸一起無名無份那麼多年, 不管怎也要保護著米行。

愛, 原來是一件如此無私的事。

「我有事要先走了。」我扔下了 Lydia, 剩下她一人在酒店的咖啡廳裡。
我跑出街道, 我怎能被引誘了?
我抬頭看著天空, 又想起希媛過身的那晚。
「你看。天空真的很漂亮。」
對呀, 天空真的很美。
我愛你, 希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