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8-13 11:25:42花羊布娃娃

臺北文案※尋找城市繆司※悠遊卡

繆司一號:悠遊卡

  從紐約到巴黎到柏林到倫敦到東京,每一個城市的地底下都有一個發展完善的交通系統。錯綜複雜的地下網絡,將亞當與夏娃撒滿一地的無心種子包羅起來,讓他們在後工業年代逾越時間與空間的規限。

  對於一個習慣乘坐地鐵的我來說,臺北的捷運是我熟悉這城市的第一站。站在臺北車站,我以自己看參考書的仔細程度閱讀臺北捷運的網絡,尋找售賣車票的機器,同時,腦海中不停搜索著二零零一年乘搭捷運的資料。環視身邊的人與事,「架」在我身上的肉體攝影機被「悠遊卡」三個字給吸引住了。

  悠遊?捷運?在快捷的運輸工具裡悠哉閑哉地遊蕩?

  城市人的觸覺告訴我這張面值臺幣五佰元的方形小卡,就是香港的「八達通」,新加坡的「EZ-Link」。由於此卡能讓人通行無阻地乘搭各交通工具,香港取其「四通八達」之義,新加坡取其英文單詞「容易」(Easy)的諧音,而臺北卻撇除所有「理性」的名稱,為這張小小電子卡取了一個優雅的名字。或許,習慣了忙碌的城市生活,我們很難想像如何在「快節奏」中「悠遊自在」一番。或許,也只有在臺北這城市,才會有這麼一個讓人一看微笑、再看傾心、三看感動的「悠遊」名稱。

  臺北,恁地也算是亞洲的其中一個大都會,若你要生存其中,爭取一重要席位,「悠遊」是絕對行不通的。然而,無論是走在大街上,抑或是傍晚時分到中正紀念堂廣場散步,在慣性的作祟下,身為遊客的我往往都比當地人的步伐來得快而急。身旁的臺灣人好整以暇,在臺北的大街小巷自在地過著適合自己步伐的生活,偶爾對我──這應該放慢腳步的遊客──投以奇怪的目光。

  唸研究院時,我曾聽說有同學刻意在香港這「極」速的城市裡實驗性地放慢腳步,悠閑地遊歷於每一條街道,後來聽說該名同學最終半途而廢──在香港,「悠遊」是最不可能發生的事。你試過在繁忙和非繁忙時間往返於香港站和中環站之間嗎?那迎面而來的人群往往都來勢洶洶,乍看下,似乎有成千上萬的勤勞蜜蜂匆匆朝你的方向飛來──飛過──飛走。你試過在周日的午飯時間流連於街道上嗎?很多行色匆匆的上班一族都會一手拿行動電話,一手拿錢包/盒飯,他們不是走向辦公室就是走向各類食肆,你和他們永遠都只有瞬息擦肩而過的份兒。

  在臺北,人也是照樣的多,縱然他們自認為步履急速,卻比港人多一份「悠遊」的閑情。

  平日在香港逛書店,人們總是拿了書付了錢就走;在臺北逛書店,我看到的是席地而坐的讀書人,城市的節奏並沒有在他們身上鑄鑿任何痕跡,一卷在握,渾然忘時,天地之間,獨留自我。離開一間書店,走幾步路,在街角的轉彎處,另一間裝璜不一樣的書店又為你打開大門,而裡面同樣坐著一批翱翔於虛構世界裡的人。生活,於他們是種溫柔而淡雅的沉淪。

  可能是空間的使然,我們很難在香港看到一個可供休憩的廣場,周日告別忙碌後,一般人總會擠在狹窄的地鐵裡,務求能盡快回家,盡快扭開電視機,盡快吃飯,盡快洗澡,盡快睡覺。然後,一天就這樣過去了;夕陽西下,周日的臺灣少了一份擁擠,多了一份不經意的浪漫。離開臺北前的幾天,我會在華燈初上之際去中正紀念堂廣場散步,穿越「大中至正」門,偌大的廣場在天邊霞光的映襯下,顯得幽暗莊嚴。然而,你卻不會在這裡尋找到沉默的替身。放下公事包的臺北人仨仨倆倆,在廣場上某一個角落,或坐或站,或舞或說,或行或走。由國家戲劇院、國家音樂廳和中正紀念堂組成的三足鼎力之架構,被善用空間的臺北人瓦解成朵朵燈花和片片月影;城市規劃者企圖建構的肅穆,儼然成為使用者拆解的對像。月亮高掛的時刻,我在中正紀念堂廣場看到的是一抹幽幽、平和的紫藍色泛光。生活,於他們是種嫣然一笑的花絮。

  離開臺北時,我終於明白臺北「悠遊卡」的意義。這是臺北人的生活態度,一種沉浸在自我宇宙的原動力,畢竟,生活,於他們是種能和快速兼容的「悠遊」,是種浮誇以外的含蓄。

圖片說明:圖為國家音樂廳,左上角的高樓應該是新光三越
左下角:悠遊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