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戀:相逢16
「崔江置!你又來了啊?真搞不懂你,你一個大男人老是往這裏跑,身上也沒幾兩錢,又不是來尋花採蜜,到底老是來這裡幹嘛呀?」
「欸~怎麼這麼說話,你知道我每次都是來找誰的啊~我今天帶了好料的東西,是拿來給你們家廚娘用的。」
「好料?甚麼好料? 」
「噓...這你不需要知道。快點幫我叫花娘大嬸出來啦。」
「喔...又是她。欸,不過你真的很厲害耶,我們這裏沒幾個人可以跟她說上幾句話,雖然說她的廚藝是我們春花館數一數二的,但她這個人真的很神秘,而且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我聽說...她之所以會一直帶著面紗是因為面紗下的容貌很恐怖...」阿三光在腦中想像就忍不住哆嗦。
崔江置斜眼瞪了一下阿三,「叫你去叫就去叫,跟我廢話那麼多幹嘛...」
阿三不滿的嘟嘴:「好啦!你真的很煩耶。」
廚房裡,花娘被前來的阿三告知江置在後院門口來找她,她看了阿三不滿的臉,隨即應了聲好,便擦了擦手往後院走去。
花娘看見了江置獨自靠在牆壁旁,腳不斷空踢著地上,臉上便不自覺得露出難得的笑容。
「找我有事嗎?」
江置看到花娘來後便興奮的說:「大嬸!你看看,我帶了特別的東西給你喔!」
說完江置便從手裡拿出了一個小小的袋子。
「這是甚麼?」花娘充滿疑惑地看著。
崔江置神神秘秘的靠了過去,小小聲的說:「我跟妳說,這是我從我們客棧的廚房拿了一點來給妳用的。」他神秘兮兮的左右看了看,「這是越洋過來神秘香料,聽說外國人吃過都很喜歡。」
「你偷拿來的喔,這不好吧。」
「唉呀~我這是借用來一點給你試試,讓你可以研發一些新食材,讓你們除了姑娘生意好之外,客人也喜歡妳們做的菜呀。」
花娘好沒氣的瞪著江置:「我們的店還需要你來費心嗎?你這個偷來的東西,給我拿回去。」說完花娘人便要走罷。
江置急忙拉住她:「好啦好啦,大嬸。是我不對,可是我也是想讓妳好嘛,平常我也沒甚麼可以報答妳對我的好,難得可以讓妳在廚藝上增進一點,雖然...我用的方法不對,但...這我也只拿了一點點讓妳試呀,如果妳們喜歡的話,我可以去跟我們家老爺說,妳再請千行首看要不要跟我們購買嘛。」江置露出像小狗狗一樣的眼神,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花娘。
真是被他打敗了,這小子就會用這招來說服她。
花娘思考了一會便對江置說: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這我會收下,不過下次別再這樣了。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會跟千行首說。」
耶!江置開心的在空中畫了拳,「我就知道妳最好了。如果有需要記得要跟我說喔~」
「好~你趕快回去幹活吧,不然到時候又要被挨罵了。」
「大嬸!記得喔!」江置開心的邊跑邊大喊。
花娘也開心的向他揮揮手。
是什麼時候開始與這孩子有了關聯的呢?
花娘其實就是當年的西花,是因為聽了千行首的話才將自己原本的名字捨去,改成現在這個名字。
為了不讓其他人察覺她是當年從春花館逃跑的西花,千行首將西花的身分完完全全的隱藏起來,僅有少部分口風比較緊的人才知道,其餘的都以為她是被丈夫拋棄的棄婦,因為與丈夫家的人相處不睦,所以才流落到這裏。
至於臉上為什麼要帶著面紗呢?花娘給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因為在流浪的途中染了怪病,臉上突然潰爛,所以造成面部受損,為了不讓大夥感到害怕,因此就成了這副模樣。
聽到這裏,久而久之,就沒什麼人敢跟花娘交流,向來不喜跟人打交道的她,倒也樂得輕鬆。
反倒是一開始不擅廚藝的她,吃了不少苦頭,老是被挨罵,甚至所有沒人想做的苦差事都淪落到她的身上。
不過,這一切都是以前的事了。
現在她反而是春花館重要的廚娘之一呢。
即使如此,依然還是鮮少露面就是了。
說到與江置的緣份,真要多虧老天爺的幫忙。
雖然素正法師有跟她告知江置的下落,但他依然告誡著她,千萬不可以與江置相認,最好連碰面都不要。
這叫花娘情何以堪。明明知道自己的兒子就離自己不遠處,不能照顧他,也不能與他相認,一個做母親的怎麼能對自己的孩子狠心到如此地步呢?
但,為了江置的未來,花娘只好忍了下來。
那天,外頭下著大雨,春花館掌廚的大娘突然發現少了一些食材,正愁沒人幫她跑腿,看見花娘蹲在爐火旁發著呆,於是便使喚她,叫她立刻到市集去採買回來。
花娘無奈的應了聲,拿了錢打了把傘,便默默地走了出去。
下大雨的街道上冷冷清清,所有的小販為了躲雨,幾乎都把攤子早早收了,花娘走了又走,也看不到任何她要買的食材。
心裡正想著,待會空手而回的話肯定要被罵慘了吧,暗暗地嘆了一口氣 。
突然發現正前方有一個小男孩站在路中央,邊走邊哭著。
「這孩子怎麼不趕快回家呢?」花娘心想著。
於是便默默地撐著傘走到了一旁,替他遮蔽頭上落下的大雨。
這孩子發現身旁突然出現一個人幫他撐傘,便不悅抬頭說:「大嬸你幹嘛呢?!」
花娘看了看他,溫柔的說:「小心別著涼了。」
「哼!你懂什麼,我就是想淋雨不行嗎?」
「有什麼難過的事情讓你想要淋雨呢?」
「要妳管!」說完眼淚又撲簌簌地往下流,孩子發現自己控制不住眼淚,難為情的用衣服死命的擦。
花娘看著孩子突然道:「唉呀~前面有個小茶館,不妨我請你喝杯熱茶吧,下雨衣服濕了會冷,喝熱茶心情會好一點。」
孩子默不做吭聲,花娘就當作他答應了,於是兩個人便走進了茶館。
「客官請問要點什麼?」店裡的伙計看見花娘和小孩兩人入座後,便靠過來詢問。
「給我兩杯熱茶吧!這孩子淋到了雨,想讓他暖和點。」
「好勒。」
坐在位子上的孩子一直不斷的哆嗦著,充滿警覺的看著四周環境。
此時花娘從袖裡拿出了一條手帕,遞到他的面前,「喏,拿去擦擦吧。」
接過了手帕,孩子擦去了臉上的雨水後,便將手帕完整的摺疊好,又整齊地退還給花娘。
花娘驚訝地看著這孩子如此有禮貌的動作,更納悶這孩子的父母究竟是何人,怎會讓他一個人獨自在街上遊蕩。
此時伙計剛好上了熱茶,花娘便示意孩子趕緊喝了暖身。
「你現在可以跟我說說為什麼要一個人在街上淋雨了嗎?」
「...」孩子依然癟著嘴不想說。
「好吧,你若不想開口,我也不勉強你。」花娘喝了口茶,望向門外,這雨似乎還是不想停。
「他們都笑我。」孩子突然囁啜道。
「笑你什麼?」
「他們笑我是個沒爹沒娘的野孩子。所以就跟他們打了一架,怕被挨罵就跑了出來。」
花娘怔了一下,心頭上一股心酸湧了上來,她呆愣愣地看著這孩子,讓她想到了江置。
到現在她還是不敢自己跑去百年客棧偷看江置的生活。一方面怕自己的身分會不小心曝光,另一方面又怕見到孩子她會忍不住一直去找他。
江置現在都幾歲了呢?我這做娘的到底在幹嘛?
「大嬸!大嬸!你怎麼了?」
花娘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臉上也濕濕的。原來不知不覺中,她也哭了。
「沒事,你讓我想到我自己的孩子。」
「大嬸你也有小孩呀?」
「嗯,應該...也跟你差不多年紀吧。」
「那他真幸運,還有娘可以疼,不用被人笑。而我雖然有我爹...可是卻不是我親爹。」
「你應該要知足了,至少你有爹在你身邊疼愛你,而我...我的孩子現在卻不在我身邊,想疼他也疼不了。」
「是喔......」孩子看著花娘悲傷的表情,換他忍不住同情起花娘。
「啊~大嬸,不然你就當我娘好了。正好我現在沒有娘,剛好你的孩子又不在。」他突然樂觀的向花娘提出。
花娘覺得這有點荒謬,哪來的孩子會這樣半路認人做娘的呢?
「小弟弟,你這樣認我做娘,會不會太隨便了?何況我們才認識沒多久呢。」
「哪有什麼關係,我覺得大嬸你給我的感覺很親切呀,拜託嘛...大嬸,你做我暫時的娘好不好?」孩子眼巴巴的望著花娘。
這孩子...唉...算了,要是不答應可能又會再次傷了他的心,花娘一時心軟:「好啦~你先別用這眼神看著我。我先問你,你爹是誰?你家住哪裡?」
「我爹是百年客棧的崔管家,我跟我爹就住在百年客棧裡。」
「你... 你...你是...」
「我叫崔江置。」
江置...我的江置...
「大嬸...你怎麼了?你怎麼又哭了呀?」
花娘一時情緒無法控制,衝動的抱住了江置,「我願意,我願意當你暫時的娘...」
江置聽到花娘跟他說她要當他的娘,開心的回抱住花娘,「耶~我也有娘了~我也有娘了~」
在這場大雨中,這對母子在這間茶館的角落,默默地完成了彼此的心願。
茶館門口。
「江置,我有話要跟你說。」
「嗯~娘你說~」江置笑嘻嘻的回答。
花娘愛憐地摸著他的頭說:「除了我們兩個私下在一起的時候你可以叫我娘,有其他人或是在其他地方的時候,就不可以隨便說出口喔。」
「嗯,娘說的話我一定遵照。」江置給花娘一個大大的笑容。
「傻小子,趕快回去吧,現在雨停了,你爹一定很擔心你。」
可是江置看著花娘卻遲疑著不知道是否該道別。
「怎麼啦?你還有話要說嗎?」
「我以後...可以偷偷去找你嗎?」
「嗯...我那裡你一個孩子不方便隨便進出,如果...你真的想要找我就到後院來吧,找個人帶個口信我便會立即去找你。這樣子好嗎?」
「嗯!謝謝娘~」江置又抱住了花娘。
「那我先走了,娘再見~」
花娘看著江置蹦蹦跳跳的跑走,臉上也不自覺的掛上笑容...
唉呀...糟糕了,我把大廚娘的事給忘了。好吧,反正要罰那就讓她罰吧~
兩手空空的花娘,回去的腳步也不自覺得輕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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