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09-13 09:04:00傑維恩

我與躁鬱症共處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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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躁鬱症共處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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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我的聽講筆記 作者:傑維恩

我與躁鬱症共處的日子
主講人:莊桂香 《三種靈魂— 我與躁鬱症共處的日子》一書作者

為什麼會出現這本書呢?莊桂香提到了寫這本書的動機,莊桂香說,「因為我自己本身是護理人員,這個社會

對於精神疾病一直有污衊化的現象,我自己本身也喜歡文學,我一直想寫成一本小說...」,便是這樣的初衷,

有一天無意中,莊桂香致電給天下文化的主編,沒想到主編對莊桂香的故事很有興趣,這本書也就這樣在莊桂

香與天下文化的主編醞釀下,出現在眾多讀者的面前。

莊桂香一開始便詢問現在的聽眾們,「我得過精神疾病,你們覺得我可怕嗎?」

莊桂香的同事曾經對她說,「我一點也不覺得你哪裡不對。」

為什麼大家都看不出來莊桂香是個病人呢?精神疾病其實和內科疾病是一樣的,精神科和內科掌管的都是人類

的器官,祇不過精神科掌管的是大腦,大腦可以控制一個人的思考和行為,有些人的大腦病了,精神科便是醫

療這些人的疾病。

因為太多人不了解精神疾病,所以許多人看待精神病患和其他病人的眼光不同,甚至連醫師也可能認知錯誤,

「精神病患在社會大眾異樣的眼光下,儼然已成了弱勢族群。」莊桂香感嘆的說。

憂鬱症其實簡單點,躁鬱症還更複雜些,莊桂香提到她患躁鬱症的經歷,其實莊桂香發病的年紀約在三十多歲

,然而真正看診的年齡卻是四十八歲,為什麼莊桂香拖了這麼久才看病呢?為什麼莊桂香不知道自己得了躁鬱

症?其實很多慢性疾病都和基因有關係,三十七歲那年莊桂香發現自己的先生有外遇,世上遇到外遇的人其實

不祇是莊桂香而已,但是莊桂香的性格要求完美主義,並且感情豐富,愛哭。而莊桂香的主治醫生便對她說,

會患憂鬱症的人大都是感情豐富,心地善良,這樣的人不習慣把情緒外射,內射的情緒反而傷了自己。

莊桂香先生外遇的時候,她的自尊心一直被傷害,莊桂香有三度離家出家的經歷,當時莊桂香的母親在美國,

莊桂香坐火車的途中用掉了一整包衛生紙,卻也不敢向家人哭訴,沮喪的莊桂香住進賓館,在賓館的莊桂香不

斷哭泣,在賓館裡打電話給她的弟妹,哭泣一些自己的難過。為了怕莊桂香會自殺,賓館業者還拒絕莊桂香住

宿過夜。

其實莊桂香第一次外遇就應該去看病了。

專家指出,當心愛的人去世,大概需要一年的療傷時間,超過一年都應該要去看病了,這便是所謂的「創傷壓

力症候群」。

其實莊桂香也曾經懷疑自己患了精神疾病,可是醫院裡的醫護人員都覺得莊桂香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甚至認為

莊桂香浪費醫療資源,還不是因為看公保不需要費用的緣故。

而躁鬱症讓一個人外在的改變是相當緩慢的,患者甚至會覺得我這樣做的是對的。莊桂香患躁鬱症的其中一項

症狀便是憤怒,莊桂香甚至開始攻擊自己的先生了。

莊桂香表示,當時的創傷壓力症候全是針對一個事件,莊桂香坐在家中如坐針氈,兩個人於是有了嚴重的衝突

。莊桂香每十分鐘打電話到她先生的辦公室要他回來,如果當時莊桂香的先生用言語安撫,或許莊桂香會停止

這樣的行為,而莊桂香的先生卻相當生氣,要莊桂香停止這樣的行徑,於是莊桂香依舊每十分鐘打一次電話。

不過事過境遷,這六年來,因為《三種靈魂--我與躁鬱症共處的日子》這本書的發行,莊桂香先生現在經常打

電話給她,甚至演講當天中午之前,還詢問演講的情況。

莊桂香先生看了她的書憶起當時,莊桂香所說的十分鐘打一次電話,其實約兩分鐘便打一通,尤其可見當時電

話頻繁的程度。

莊桂香先生第三次外遇是和高爾夫球的球友,有一段時間,莊桂香的病情幾乎都隨著莊桂香先生的心情起伏,

那段日子裡,莊桂香72個小時徹夜為眠,即使吃了七顆安眠藥也沒有入睡....。

莊桂香表示,當時她的智商程度已經退化,祇希望丈夫的心能夠回來,莊桂香沒有找任何人商量,整個人忽然

變得果決,民國83年,莊桂香用麻繩綑綁了60萬的現鈔找上了徵信社,祇因為徵信社在報紙上刊登的廣告詞,

「你要讓你的婚姻挽回嗎?請打電話....。」

以精神疾病的現況,大多數都是藥物治療,莊桂香當初看診,經過診斷僅是憂鬱症而已,這表示精神疾病並不

祇有病人容易忽略,連醫師都會忽略,這便是精神疾病很難診斷的原因。

莊桂香表示,患了躁鬱症的人,會循著你本身的氣質,去做過度的發展。莊桂香曾經買了三棟房子,並且變得

很喜歡送禮,喜歡送給陌生人。從心理層面來講,當時的莊桂香逃避著自身的生活。

其實莊桂香的兄長是精神疾病方面的專家,為什麼莊桂香的兄長也不知道她的情況,「我異常的行為連我自己

都不知道,我的大腦不是我在控制,而是大腦在控制我。」莊桂香說。

後來莊桂香的兄長發現後,莊桂香的病情已經掉到重度憂鬱,傷心的莊桂香不是恐懼,就是哭,常常吃了兩三

倍的藥劑量。

掉到重度憂鬱並沒有任何預警,莊桂香表示,沒有任何字眼可以形容重度憂鬱,連打個電話勁都沒有,包括連

穿衣服的心情也沒有。

診療時,主治醫生希望莊桂香能夠形容一下自己的心情,「我像是一名被判死刑的槍決犯,不久之後就要被槍

決了;我像是一名癌症病人,不久之後就要死亡了。」莊桂香是這樣形容的。

許多人大概沒有聽過精神科有人掛急診的吧,然而莊桂香卻是。「當一個人壓力太大的時候,你第一個要找的

人便是精神科醫生。」莊桂香向聽眾諄諄告誡著。

37歲便患了躁鬱症疾病的莊桂香曾經去找過一個修女,修女給了她一句話,「要先去原諒妳的先生,你有錯,

你心理上要先認為你錯,你才能原諒別人,你才不會痛苦。」

修女說的話,莊桂香二十年後才做到,現在莊桂香的先生都經常打電話來,還幫莊桂香銷售書籍,莊桂香也原

諒了她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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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書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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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販賣記憶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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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發表 作者:筆記本

販賣記憶的男人

(一)

金黃色的晨光盪著鞦韆跳進來我的房裡,微熱的溫度在臉上緩慢地散開來,腦筋裡面突然出現轟隆隆的雷雨聲

,我驚慌地睜開雙眼,以為下起大雨,起了身,看了一眼外面淡藍藍的天空,我笑著拉開窗簾,毫不吝嗇地讓

陽光在屋內跳起舞來,我不禁納悶了起來,怪了,哪來的雷雨聲呢,這麼樣好的晴天,好像該去做點什麼,

沒由來地,我突然想起電視上曾介紹過的一座半島,主持人說島上的人們都很熱情,人文風情很有60年代台灣

的感覺,由於島上的海風有些強,主持人一直用手撥弄著頭髮,手握著麥克風,另一手指著前方的漁市場,說

著,那就是島上人民維生的方法,這裡的風景很出色,很適合來觀光,那麼再看看附近的居民們,喔,這裡還

賣著有一些老婦人自己所織的衣裳,看起來很有熱帶風味,

腦筋裡閃過這些畫面之後,我便打定主意了,我興奮地將音樂轉開來,對著鏡中的自己笑著,調皮地抓著剛睡

起床都會翹起的頭髮,「我要去那座小島囉!」我向窗外的大陽高興地叫著,許久沒這麼這麼想要流浪了,像

是沈睡已久的沙漠,剎那間不小心被龍捲風給驚醒,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要我出走到一個地方,一個

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

乘著海風的船往向來以觀光聞名的克里斯喀半島前進,我選在這個秋末的季節裡去,遊客甚少,微微的寒意輕

飄飄地滑進我的衣袖裡,但是,這裡還是有陽光充斥在這一片海洋上,並且都正閃閃發光地迎候著我,那是一

個被海包圍的島,

島的上面有一個小鎮,在這裡可以看到很多城市裡已經被埋沒的舊式雜貨店,通常都會是老人在顧店,小孩們

會在那張刻滿字的櫃檯桌上,玩著塑膠玩具和感覺年老的抽獎遊戲,鎮上有一條街是熱鬧的漁市場買賣,我看

著強而有力的漁夫拿起一條笨重而我不知名的魚,正大聲地跟客人討價還價中,走過街角,有一家老式的理髮

店,門口掛著旋轉式的法國旗招牌,我不知是懷著什麼樣驚嘆的心情,才走向我旅宿的地方,

那是一間看起來很古老的建築物,舊黃且搖搖欲墜的牆壁,使得它看起來很像電影裡的鬼屋,門口有幾階木造

的梯子,還有藤蔓長滿了整個樓頂的兩旁,這四周圍是那麼的勻稱,一切都是以古老為主題,住慣城市的人八

成會被嚇昏過去,一股涼風撲了過來,我緊張地抬頭看了一眼這家飯店的名稱,上面什麼也沒有,只見到四個

斗大的粗體字,

『販賣記憶』!?

(二)
咦?等等,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我明明跟船夫講說是要住這邊的飯店,可是,這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不

尋常,那個有著中年啤酒肚的老伯劃給我的地圖,應該是沒錯的,而我卻走到這裡,我拿著塗鴉似的地圖,正

在思考的同時,

「你要住宿嗎?」我嚇了一跳,轉身回頭看,一個男人走了過來。

「我這邊的確是給人住的,沒錯啊,你傻傻地愣在那做什麼?」他走向我後,笑著說。

「可是,我看名稱好像不太像,所以就疑惑了一下,請問,你是這家飯店的老闆嗎?」我被不知名的氣氛給震

動住,我緊張地問。

「是啊,我叫程樹,工程的程,樹葉的樹,你快進來吧,都快入夜了。」他簡單地自我介紹後,便把我的包包

卸下,笑著推動我進屋。

走過會喀吱喀吱響的木頭梯後,映入眼底的是一張老舊的破桌子,還有小的可憐的破椅,左手邊有一道走廊,

但是看起來卻很乾淨,兩旁是有點類似和室的房間,一間又一間地排向這走道的底邊,不算長,走道的底端是

通往小庭院的位置,我輕輕地叫了出聲,因為院子裡面居然有一個很小很小的湖泊,有幾塊似乎是隨意亂放大

石頭,原來房子的後方是一座小山,難怪院子裡面有這麼多綠色植物,

「老闆,這個院子好漂亮喔,你真有眼光。」我看著地上,秋天特有的楓葉正靜悄悄地落了下來,我開心地轉

頭向程樹說。

「當然啊,這座湖泊是這家店的支柱喔。」他一邊幫我把包包放在離院子最近的房間,一邊說著。

「為什麼啊?喔,是不是因為這湖泊可以為你招來很多客人呢?」我跟著他走進和室,地板是踏踏米,我算了

一算,大概有二十塊左右,很有日本的風味。

「嗯,可以算是,也可以不算是,呵。」他丟下這句模稜兩可的話後,便拉著我的手,走出這間房間之後,我

們經過大門口,到右邊的走道上去,這邊沒有左邊的走廊長,而且只有兩間房間,一間一看就知道是廚房,另

一間則是廁所,我吃驚地看著廁所被佈置成小森林的樣子,連這裡也有很多綠色的植物在裡面,看起來很生意

盎然。

「來來,我早就把飯給做好了,趁熱吃啊,不要客氣,雖然只是粗茶淡飯的。」程樹熱情地招乎著我,我以微

笑做為回應。

像是在茶館常有的簡餐一樣,他用一個白色的盤子,上面裝了橢圓形的飯,而醃小黃瓜、玉米粒跟一些少許的

魚肉和小蝦也整整齊齊地放在盤子裡,肚子早就餓著的我,不客氣地想開動了,

「啊,等等喔,不如我們換個地方吃,如何?」他突如其來地拿起我的餐盤,使個眼色叫我出去,我慌張地站

起來,連忙跟著他走。

(三)

我們來到這個深得我心的庭院裡,坐在走廊底端邊緣的木頭地板上,他把餐盤放在地上,我們坐了下來,我的

腳底踏著院子裡的泥土,一股青草般的味道湧了上來,已經入夜的海島啊,我心底讚嘆著,我看著前方灰色的

湖泊,有一種不清不楚的模糊,樹梢上的頂端,正擋住剛出現的月光,風其實有點涼,卻不感覺到冷,只是有

種荒涼的氣氛圍繞住我的身體,

「在這邊吃飯一定要在這個時候,接近晚上的六點鐘,正是這座小島上要入夜的時候,這種不是白天,也不是

黑暗的天空,坐在這邊才會覺得有種荒涼的感覺啊,你覺得呢?」程樹捧著盤子,對我笑笑地說著。

我正想回答他的時候,才突然想起,這間飯店似乎只有我一個客人,這個想法令我感到無比可怕,因為我必須

得承認,這裡的一切都不是這麼合理的,我隱約感覺到程樹身上有一種無法言語的神秘感,而這間飯店一定有

某種含意的秘密存在。

「為什麼只有我一個客人呢?雖然現在是淡季,但也不會只有我一個人吧,這邊沒有服務生嗎?所有的事如果

都是你來的話,怎麼支撐的了呢?」我一連不畏懼地問了他這麼多問題。

「因為是我在挑客人,不是客人挑我。」

「啊!?為什麼?」雖然這樣想,很不禮貌,但是我還是覺得在這種外表下的飯店,有人肯住,就該偷笑了。

「我只挑回憶多的客人,或者是一生當中有重要記憶的客人,我要他們來販賣記憶給我,這樣你明白嗎?」程

樹對著我說,但是他看我似乎還是有所迷惑,接著他又繼續說:「通常客人來到門口的時候,我總會觀察著他

們,從他們身體邊緣的空氣來感受他們是否有值得我收藏的回憶存在,如果我看了不喜歡,我不會出來招乎,

因為他們也會以為走錯路而到隔壁街的飯店去住,但如果我覺得這個人值得我去了解,那麼我便會將他接進來

店裡來住宿,這樣有沒有比較懂?」

我點點頭,「懂是懂了,可是我從來不知道原來記憶也可以拿來賣人,這樣對你有什麼好的嗎?我感到一團混

亂,因為我又是懂,卻有不算真懂,對不起喔,事實上,嚴格說起來,我還是不太了解。」我低下頭來,有些

頹喪地說。

「沒關係啊,等你自己真正賣了回憶之後,你就會懂了,呵,你快吃啊,我覺得我這次醃的黃瓜挺出色的耶!

」他孩子氣般地笑著,我見他大口大口的吃飯,肚子不禁覺得更餓了,便趕快低頭趴飯吃。

晚餐過後,我們依舊是坐在走廊底邊的院子口上,程樹泡了一壺茶,熱呼呼的液體灌進身體裡,使得這四周圍

的溫度剎時升高了一些,我與程樹正開心地聊著天,庭院裡其實還很亮,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小島上的月亮十分

地過份皎潔,非常亮眼,好像黃澄澄的柳丁一樣,很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你買了別人記憶,對你來說,有什麼好處嗎?」其實,在早些時候,我便這麼問了。

「當然有啊,他們賣給我的記憶多半都是值得留念的,因為如果連自己都覺得太過平常的回憶,我是不會買的

,我要的是連自己都無法忘記的回憶,這樣子我收藏起來,才會有價值啊。」

「可是,那他們賣給你之後,是不是就不再擁有那個回憶了呢?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我就不要賣了,就算我

很好奇,我也不賣。因為記憶是拼湊人的身體的一部份,我不想讓自己的身體空出一塊來。」

「呵呵,不會的,你不會忘記自己的回憶,但是你卻會忘了我,你會忘了你曾給過我記憶,我說過了啊,我只

要想知道而已,可是,你的記憶還是屬於你的,你懂嗎?我只是想要過程,至於結局如何我並不想知道。」我

因為太專心聽他的話,而忘了體會話裡面不尋常的字眼。

(四)

「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我話都還沒說完,程樹打斷了我,繼續說了下去,臉上的表情開始有些複雜

了起來,「因為我是一個沒有記憶的人,應該說,我失去它了,我只知道我是一個很富有的人,在我的銀行裡

,有好多好多的存款,剛開始我以為是在做夢,否則怎麼會有人只是睡了一覺醒來,就失去記憶的呢?更恐怖

的是,在這個島上的人,我一個也不認識,從那之後,我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了。」

「啊,我想這是我聽過最誇張的事情了,」我吃驚地看著他的側臉,卻發現他異常地嚴肅,「呃,對不起喔,

我不是故意這麼說的,只是我從來沒聽過這種事,所以我才會說錯話,真是抱歉。」我像做錯事的小孩跟媽媽

說對不起一樣,他看了不禁笑了出來,

「沒有關係的,只是我常常覺得自己活得很空白,我沒有過去,卻也像世人一樣看不到未來,於是我學會去品

嚐別人的記憶,在別人的回憶裡頭,去找尋自己,去想像自己的過去,其實,這樣也會一種別人無法分享到的

樂趣噢。」他在最後一句時,苦笑了一會兒,連這樣子的黑暗都被暗暗地牽動了,彷彿跟著他酸澀著 。

「嗯,那我們來聊點開心的事情吧,你說說在我之前來投宿的那個人賣了什麼樣子的回憶給你,好不好?呵呵

,我覺得很好奇呢。」我想把氣氛炒的熱一點,於是轉了一個話題,讓他發揮。

「哦,上次那個人的故事啊………...」他喝了一口茶後,抱緊臂膀,沈思著,半晌後,才又開口說,「那我得

從他這個人講起,當我第一次看到他時,就知道他是一個很孤單的人,他跟你一樣隻身來到克里斯喀島,他跟

我說,他是個畫家,來尋找作畫的靈感,我找了間乾淨的房間讓他居住,他人很安靜,不太說話,眼睛的目光

常常放在遠方的天際,彷彿天的地平線有他所期待的東西存在,我經常與他就坐在這塊木頭板上,看著星星,

他如果沈默的話,那麼我也不說話,

一天,我泡好了茶,我們還是坐在木頭板上,那是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空氣中的溫度令人感到很溫暖,他開

口告訴我說,他有時候真想把自己封閉起來,能離開多遠就多遠,能藏入多深就多深,什麼也不要想,只求別

人能將他忘記。他的話只說到這裡,但我卻感到全身的發抖,那是種憤怒的象徵,不過只在幾秒鐘過後,我便

明瞭了,每個人的本質並不相同,我失去記憶,沒有認識我,也沒有人是我認識的,他擁有我所沒有的,所以

我在想,我也許是有某一部份的可悲跟慶幸,並且相融合在一起,因為他有他不得已之處啊,

直到有一天我看了他的畫才真的明白,他在你現在坐的位置上,畫了一幅『囚鳥』,小鳥們在一個鐵籠裡,翅

膀正奮力地把像籠中展出,細長的腳丫子也嘗試著伸展出去,給人感覺像是最初的努力,卻又好像小鳥們的身

體與鐵籠子合二為一了。鳥的表情各異,但都充斥著自由的渴望,暗示著這是一種自我的禁錮。

我才知道,來這座島作畫找靈感是騙人的,他其實只是想逃避社會上給他種種一切的干擾,他的畫作沒有人肯

買,他因為窮怕了,便走入歧途,開始販賣毒品,幾年前被抓到了,警察念他是初犯,讓他緩了刑,出了獄後

,他突然有所領悟藝術家的痛苦,開始打了點零工,賺了一些錢,再開始作畫,只是他不再需要人來欣賞了,

他將自身投入一個幾近病態的世界裡,孤獨且憤世嫉俗的,

他告訴我說,他要賣掉這些痛心疾首的回憶,並且他特定要求我把他的記憶消除掉,我說我沒辦法做到,最多

只能讓你想起的時候,不再痛苦,他點了點頭,無聲地說好,在那個春天快結束的時候,他在這個湖泊裡流下

了一滴悲傷的眼淚。」

(五)

我入迷的聽著,他的聲音隨著樹葉被風吹的沙沙聲一起回響在我的耳邊,我輕輕地啜了一口熱茶,再次將體溫

升高點,他看了我一眼,隨口不禁意地說道,「其實你看起來也很孤獨,你難道不知道嗎?」程樹嘴角微微地

勾起,一種無聲的微笑,又說,「因為你正在想念一個人,當一個人心被局限在一個框框裡時,就會感到寂寞

,我一看到你時,便知道了,你的內心絕不及你外表般地快樂,應該說,你的胸口上有著某一部份的缺陷。」

我應該感到驚訝的,可是我並沒有,我只是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從來沒有被人這麼了解過,然後一針見血地看

出我的軟弱,一種新奇與害怕充斥在我身體裡,我不知道我該說什麼表達,

「你什麼都不用說啊,時候不早了,明天我帶你去看樣東西,你就早點睡吧,希望你不會認床才好噢。」說完

,程樹站起身來,拍拍自己褲子,端起快冷掉的香片,領著我到和室裡去。

躺在棉襖被上睡覺,一直以來都被我認為是種極舒服的感覺,我抱著因塞滿棉花而飽滿的被子,心裡面卻還因

程樹最後所說的話感到意外,似乎我心底想著什麼,對方都很了解一樣,我想了想程樹的外貌,我異想天開地

想說可不可能以前曾遇見過他,這樣他那一份奇妙的神秘感將會消失,而事實上,他看起來跟一般二十七八歲

的男人相同,只是他的頭髮比本地的男人都還要來的長,他將髮尾綁了起來,看起來倒是清爽乾淨,只是他身

上有一種隱藏性的神秘,舉手投足裡都很有寂寥的感覺,我實在想不起來自己在哪碰見過他,不然憑他身邊所

散發出特立獨行的感覺,我不會不知道的,於是,我索性什麼也不想地安穩睡去,

睡夢中,我聽見鳥的叫聲嘰嘰喳喳地吵鬧著,走廊外有人在走路的聲音,拖鞋啪啪啪地走了過來,冷不防地房

門被刷了一聲拉開來,我驚慌地睜開眼,迅速坐起身,程樹哈哈大笑地,「該起床囉,老實說,太陽已經高到

曬不到屁股了。」他的表情有著因為惡作劇成功而開心著,我沒好氣地拉開溫暖的棉被,走到另一邊走道上的

廁所去盥洗,

梳洗完畢時,程樹已經將早餐放在院子前的木頭板上了,熱騰騰的新鮮牛奶跟兩片烤的有些焦的土司,在裝土

司的白盤子上,還擠了紅色跟綠色的番茄醬,看起來還真是可口,我跟著程樹坐了下來,先是喝了一口熱牛奶

,他笑著跟我解釋說,這種土司的作法是美國三明治,跟一個以前曾來這裡住過的客人學的,味道極好,因為

土司上有塗抹奶油,吃起來除了脆之外,還有濃濃的奶油味,我點點地說好吃,很開心地把所有的土司片都吃

完,

早晨裡的湖泊感覺很安靜,陽光還沒完全透過稀疏的綠葉照射下來,少許的陽光在綠葉之間的空隙中跳脫出來

,讓湖面上顯現出一點一點的閃耀,程樹轉過頭來問我,「你是不是今天下午就要走了?」我先是愣了一下,

心想怎麼又被他識破,「嗯,是啊,有些事還沒處理完,得回去一趟才行,你怎麼會知道我今天就走呢?」我

看著他站起身來,背對著光低下頭看著我,他的身體邊緣被陽光圈了起來,微微地發亮,我突然感到胸口一陣

騷動,我以為我看到天堂,

「走,我說過我要帶你去看一樣東西的。」程樹沒有回答我,只用眼神擄掠我的行動,我不自由主地跟著他,

轉繞過房子的另一角,只見他伸手將樹跟樹之間的雜草撥開來,我才發現原來這是一個極為隱密的地下室入口

,我吃驚地跟著他走進一個不為人知的世界裡,

(六)

他一進門便開牆上開關的按鈕打開,約莫兩層高的空間,剎時大放光明,我所看到的都是白色,白色的大理石

地板,白色的牆,白色的樓梯,我以為我來到一個實驗室,只有一個不一樣的水藍色光茫輕柔地在白色牆壁上

閃爍著,有一面牆上,擺放著很多一罐又一罐的瓶子,「裡面裝的是湖水。」程樹見我臉上有疑惑,便開口解

答,

我才一下樓梯,便見到更大片的水藍光在晃動,一瞧,我便傻傻地站在原地不動了,原來程樹將地下室設在湖

泊的正下方,他用玻璃將整個湖泊都包圍住,我清楚地看到湖裡面的生物在游動著,魚的陰影偶爾會留在白色

的牆壁上,一點一點的灰色在白色的世界流動著,我吃驚地看著他,

「這裡就是我收集記憶的地方,」他叩了叩玻璃,指著裡面的湖泊說著,「你剛看到那些一罐一罐的瓶子是別

人的記憶,來,你繞過這片玻璃。」他招著手把我從不知名的世界拉回來,我走到另一邊的玻璃外,這塊玻璃

跟別塊不同的是,它有一塊是凹進去的,好像湖泊被人中間挖空的感覺,看樣子,似乎是給人走進去到湖泊的

中央,

「現在你可以考慮要不要把你的記憶說出來了,不是說給我聽,是說給這裡的湖聽,你說完了以後,記憶並不

會隨著消失,但是當你在回想的時候,卻會失去當時回憶的感覺,比如你將傷心的記憶留了下來,那麼當你以

後想起時,你不會再感到悲傷了,就像開水一樣,無色無味的,不會有任何感覺。」我們就站在進去湖泊的入

口,他望著我說,臉上盡是一片安詳的笑容,

我失神地像是被催眠般舉起腳步向前走去,我慢慢地走到湖的中央,我感到一種很安穩的力量在呼喚著我,湖

的溫柔令我莫名地感動,我想起我的回憶,我的雙手舉起靠著湖裡面的玻璃,藉著我的身體傳達過去,我心底

面回傳過來一股熱流,將我擁抱住,像是母親輕拍著孩子的頭髮一樣,

我皺著眉頭,開始想哭泣,情緒慢慢地失去理智,我的記憶漸漸地掉落在遙遠的時空裡,我看著湖底,遠處有

一團微亮的火光,我感覺到我的靈魂輕飄飄地往上飛揚,在充滿安全感的空間裡,我對著空氣說,「為什麼不

能放我在你的生命裡?親愛的,我已經不再完整了,我不再寫信給你,也不再想你,熱情在我們都離開愛情之

後,便消失不見了,那個人說的對,在我的胸口上的確有著一條疤痕,在你離開我,離開那個城市之後,這條

疤就從來沒有癒合過,雖然已經變得很輕很淡的一種傷痛,但你知道我是要的是完美,我不願在人生當中留下

一個遺憾,原諒我,必須忘掉世紀末前所有的回憶,因為痛苦攪和著失望,但是我卻深深地愛著那個再也回不

去的夏天,再見,我親愛的你,從此,當我想起你時,我不再痛苦,亦不再哭泣,」

我頹然地將手放了下來,感覺到胸口似乎有著某種液體正在緩慢地流動全身,那是在療傷嗎?我讓自己安靜地

休息著,而湖什麼也不說地陪著我,「真的決心要丟掉這份記憶嗎?」一個聲音無聲無息地溜進我的心房裡問

著,我沒有回答,又再次地讓自己陷入遙遠的時空,

「你要把我記住喔,深深的,一輩子都不可以忘了我。」我悄悄地想起了這句話,耳邊便響起了一段琴聲,我

常彈練的,而你所熟悉的,秋天的雨剛開始下時,你的眼淚也跟著滑落下來,我慌張地承諾著,不會的,我不

會忘記你,這只是一個片段,只是一段開始前的甜蜜,我卻在此刻感到清醒,

我答應過你的啊,我這才想起,我將身體無力地靠在玻璃上,在這場相遇裡,如果忘了痛苦酸澀的感覺,就失

去它的美麗了,我已經失去感情,不能再失去它所擁有的感覺了,念頭一轉,我趕緊將手再次靠向玻璃,說著

,「我不想失去這份記憶中的感覺,它是我身體中的某一部份,我不能逃避,這是我的人生啊,應該要學會克

服記憶,我不能再有不負責任的溫柔了,」

我對著湖講,而一陣一陣的暖流並沒有消失,一直都在我身體的流動著,我感激地笑了一笑,轉過身走了出來

,程樹在出口邊等著我,他的嘴角上有著微微的笑容,淡的令人看不到,我想,他一定是知道了,

(七)

我想,他一定是知道了,

我堅定地看著他,他什麼也沒說地拍了拍我的頭,說道,「既然你沒有把你的回憶丟給湖,那麼我也就不用把

程樹這個人從你腦中消失掉了,我們走吧。」他手上的溫度跟湖泊一樣令人不捨得離開,我一邊跟著他身後走

,一邊問起,「為什麼給你記憶的話,你就要消失在人們的腦海中呢?你在害怕什麼?」

「不是在害怕,只是不願被人想起這段故事,不希望被人同情,」他瞧了我一眼後,又說道,「你老實告訴我

,你心裡面難道不覺得我很可憐嗎?」我悄悄地點頭,抿著嘴,看著他說,「嗯,因為我覺得你像一個破碎的

人,在收集別人的回憶,沈浸在別人的痛苦跟甜蜜當中,卻不是屬於自己的,」我們踏出地下室的門檻,程樹

再轉身把旁邊附近的雜草撥了回來,從外邊看起來,一點都不覺得裡頭會藏了些什麼東西,

「其實,人不都是破碎的,只是我比較具體,別人比較抽象罷了,人們像輪軸一樣,滾過一圈又一圈,一段一

段的記憶重複地發生不同人身上,所以,販賣記憶本身,只是想知道這個世界到底還有什麼回憶是從沒體會過

的,不過,我倒是頭一次遇見一個勇於挑戰記憶的人,就我所知,人都很愛逃避痛苦,」我與程樹走到湖泊邊

,他看著湖泊對著我說話,我越來越覺得湖與他本身一定有相似的靈魂,我轉過身,慢慢地走回木頭板上,

我平靜地看著樹蔭下的程樹說,「我只是不想放棄記憶,因為我始終相信這個世界還是有美好的一面,人不會

永遠都會是那麼痛苦的,所以我寧可挑戰也不願捨棄。」程樹聽完我說的話後,開心地笑了,眼神中充滿了溫

柔與安寧,他走到我的身邊,跟著我一起坐了下來,輕輕地撫摸我的頭,像湖一樣地說,「希望你得到幸福。

」他身上的味道有著一股淡淡的憂傷,我低下頭不語,卻也笑著回應,

離開半島的時候,天空突然下起一陣極為強烈的雷陣雨,跟那天早晨一樣地轟隆隆的在我耳邊,過了半年,當

我再次上那個島時,程樹已經不在了,當我一接近飯店時,我就感受到了,這裡沒有程樹的氣味,而唯一剩下

的,還是那一片湖泊,依舊留在原地,靜悄悄地深藏著不為人知的記憶,

我走到湖邊的石頭上坐著,耳邊卻輕輕地響起程樹的聲音,「你的選擇是對的,我也離開這裡了,去尋找自己

,人總是要學會面對記憶,希望你得到幸福。」這就是他的回應吧,我看著湖泊微笑了,

秋末後的雷陣雨,延續著那天凌厲地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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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生人數及對象:歡迎對電影與文學有興趣之社會大眾及學生踴躍參與,預計招收六十名學員。

報名網址 http://home.pchome.com.tw/art/amcw/0909.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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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辦單位:中國青年寫作協會

時 間:民國九十年9月22日至12月15日,共十三週,每周六下午一點半至四點半。

地 點:臺北市龍江路55巷1-1號,『喜酒館藝術文化中心』。

研習費用:一般社會大眾新台幣三千五百元整,出具學生證明一律三千元。

報名網址 http://home.pchome.com.tw/art/amcw/0922.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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