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來四處搜羅的古舊碗碟不算少，而這幀照片裡的粗胚手繪舊碗，是我最最珍愛的一隻。

那年冬天，風平浪靜，心緒靜好，頗適合野遊，就挑一個難得暖暖的冬陽天，驅車四處閒走，臨晚突發奇想，何不趁便就到故鄉老屋看看？此時老屋已是半休眠的姿態，守屋的二伯一家早在左近覓地另建房舍，我打聲招呼，決定是夜就留在故居小住。

面對漫漫長夜，總得找點事來做。

點亮手中電筒，摸黑翻到老屋廚間，但見鍋清灶冷，倒是牆上一紙蠟印「司命灶君」神祇，孤獨地安坐灶頭，灶門邊有零星的柴火堆置，「骨董級」的櫃櫥仍昂藏地立在那兒，樸拙的古意和著電筒那一圈五彩的暈輪，依稀影立的是故居冬晚聲聲更鼓散盡的默然相對。

此時，月夜殘燈映射下的一點黃暈打在窗邊牖上，投影出老宅滿樓空冷一角繁華的疏落，於是游目四顧，便瞧見原木大桌桌腳緊挨著土牆的「貓洞」下方，有大小雜物堆疊，趨前撥弄，就翻出這隻碗。當下驚喜莫名，汲一瓢井水，我卻不願洗盡它經年累月的鉛華。

隔日帶了回家，父親捧著它，端詳了許久，然後信誓旦旦地說幼時曾用這隻碗吃過「控肉飯」、「酸菜豬肉湯」什麼的…父親滿足的同我細細說起從前，彷彿那滑嫩柔香的口感還在舌尖齒際。

也想用它吃一碗「控肉飯」，這鄉愁的滋味，濃郁醇香，有著世代交替的驚嘆。

＜2002.11.4＞